但谁都没提李昌瑞当年的举动。现实已经这般,还去怪罪当年的始作俑者有什么意义?就像被误判死刑的人已经执行了枪决,多年后再去翻案,还有什么价值吗?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还是不说的好,除了徒增伤感和愤懑,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怎样千般不愿、万般不舍,终究还是得经历那无奈的一刻。
阮蓝看着李奥阳说:“奥阳,这次换你先走,该是我体会,突然‘被’一个人的感觉了。”
李奥阳看着阮蓝笑了笑,五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颜。因此,这笑容难免透着几分生疏,不自然,像是一场笨拙的演练。他锁定她的脸庞,说:“还是你先走。别忘了,应付那样的时刻,我比你多一次经验。”
阮蓝挪开视线,低下头去,心里已是巨浪翻滚。再次抬起头,她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他说:“奥阳,别再抽烟了,伤身体。”
李奥阳看着阮蓝,嘴角噙着笑意,点了下头。
阮蓝也笑了笑,笑容别扭至极。她刚刚站起身,李奥阳也随之站了起来,他说:“等一下。”
李奥阳来到阮蓝身旁,阮蓝仰起脸,看着他似乎被岁月遗忘的,同五年前没有多大变化的英俊脸庞。此时此刻,他们之间这样的动作和距离何尝熟悉。曾经,每当这样的时刻,他都会将她拥在怀中,心疼且温柔地摩挲着她脑袋上短短的发茬……然而此时,尽管她依旧能感觉出他的一腔深情、满腹心疼……但却也只能像此刻咖啡厅放的那歌所唱的那样: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最终,李奥阳单手抬起阮蓝的右手腕,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和一枚戒指放进她掌心里,将她手掌用力合上。他看着她明亮的双眼说:“那所锁着我们曾经的房子,我已经不住那里了。以后漫漫岁月,偶尔想起,若是愿意,就回去看看,当是去看一个老朋友。”
阮蓝攥紧双手,金属的棱角深深嵌进她的掌心里。她从李奥阳脸上挪开视线,点了下头。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向她袭来,她拼命忍了回去。
“那枚戒指,是为你定制的,不过,它被主人抛却了这么些年……如今,我送它完璧归赵。此生,它虽然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但是阮蓝,我用它预约你的来生。”
阮蓝点点头,她仰起脸看着李奥阳,汹涌的泪水一再被她逼回眼窝深处,她说:“那我走了。”
李奥阳握住阮蓝手腕的力道突然收紧,但随后,他还是逐渐松开,继而彻底收回手。他点了下头。
阮蓝移开凝视他脸庞的视线,转过身去。泪水在这一刻汹涌流出。
他们谁都没说再见,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见面,不过是补上五年前欠下的离别。自此后,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就像这世界上从未有过对方那样。
李奥阳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去,然后便俯在酒店大厅的垃圾箱前呕吐不止。他没有焦急上前去安抚,因为他看到,有个像曾经的他般焦急的男人,正俯在她身边给她揉背,又为她递水。
李奥阳嘴角浮上一抹笑,眼睛里却滑出一颗清泪。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他从口袋中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将它们放进垃圾箱里。
一连几个月密密匝匝的手术安排过后,这个周末对顾彤来说难得闲暇。她在家里收拾卫生,打扫书房的时候,她从李奥阳码放的厚厚一摞医学书籍的底层,发现了一本不该归于此类的书。
她从下端将书抽出来,文艺范儿十足的封面上写着“圆与圈左耳朵元元著”的字样。顾彤笑了笑,心想:奥阳什么时候对这种流俗小说感兴趣了?
疑惑间,她将吸尘器关上,在书桌旁坐下身去,翻开书,静静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