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奔回八角井,救护车已经候在了广场,吴璐却不见影踪。吴双要等等他们,我说别管了,先送吴霞去医院。于是上车,止痛,下山。刚驶进城区,医务人员接了个紧急电话,然后吩咐司机:“快,调头,往回开!”吴双急了,嚷嚷地喊:“喂,喂,你们怎么这样啊,我姐现在正难受呢!”那人面有难色,道:“我刚收到指示,说公园里生了车祸,有人重伤昏迷……对不起,你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赶去抢救,请谅解!”
吴双“啊”地尖叫一声,嘴里虽然还说着“你们医院才这一辆车吗”的话,但行动上已经表示了妥协。只见她低下头,向吴霞安慰道:“姐,还痛不痛,痛就掐我……哎,没办法,你再咬咬牙,忍一忍!”吴霞脸色已有所好转,但喘息声中,仍然夹杂着揪心的痛苦。她努力笑笑,嘶声说:“没,没,没关系,救人要紧,不,不,不用管我……”我怜意顿生,就叫吴双给吴璐打个电话,让他们在公园门口准备辆车,我们自己送吴霞去医院。吴双说好,但拨了几次都没通,她嘟哝道:“这个吴老大,又在搞什么板板眼?”
我有些纳闷,以为她接电话不便,就从位置交友了几条消息过去。但直到车都爬上了半山腰,它们仍然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时候,吴霞突然一个激灵,问医生:“你说的那起车祸,生在什么地方?”那人想了想,说:“具体位置不确定,但应该在观景台方向吧,那地方路偏……”吴双猛然觉悟,颤声问:“什么?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点!出事的是什么车?”那人摆摆手,说他也不清楚,得等到了才知道。但吴双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激动地扯着医生的衣服,吼道:“是不是摩托?是不是我姐?伤得有多严重?快说,快说,快说呀……”我连忙拉开吴双,那人扶了扶眼镜,无辜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好看的小说)”
吴双都快疯了,吴霞还差一点。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先别急,说不定是她手机掉了。你们有没有项大伟的电话,他跟璐姐在一起……”吴双抹抹泪,问:“大伟哥?我没有,姐,你有没有?”吴霞也哭了,说:“我,我怎么会有?”复又补充道:“你问问小伟,他有,他绝对有。”吴双郁闷,说:“我前几天把他删了……哎呀,麻烦,急死人了,先问陈姝蓝!”
于是便问陈姝蓝,她说电话簿里有,马上过来。然后又拨项小伟,他念出个号码,我记在了手机上。再拨项大伟,出乎意料的,很快被接通。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电话那边,分明是吴璐悲痛欲绝的声音:“出事了,大伟他出事了……”后面的诉说,她哽咽着,我再也听不清话里的内容。
坦白地说,当得知吴璐完好无损、项大伟负伤昏迷,我是有些暗自庆幸的。但很快,两姐妹的悲恸传染了我,我竟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感伤。真搞不懂,区区一个项大伟,她们怎么会如此牵肠挂肚。更搞不懂的是,都这种时候了,我为何还有心思去妒忌与猜想——吴氏三姐妹、项家两兄弟,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这样想着,车已经停在了八角井。下面上来一个中年男子,指导司机开了两分半钟,便来到了事现场。肇事的是辆面包车,前轮架空在悬崖边,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那辆九成新的蓝色摩托,伤痕累累地躺在斜坡上,吴璐摔在旁边的草丛里,项大伟被夹在两棵树的中间。医务人员开始行动,我也赶快溜下去,看到吴璐衣服破了几个洞,就拖了外套给她披上。她心不在焉地望了我一眼,没说话,余下的心思全放在了项大伟身上。
再看项大伟,血迹倒是不多,但却货真价实的晕了过去,估计受了内伤。经得医生认可,众人把他小心翼翼地往上抬,吴双却已经在马路上急得团团转。只听她一边童言无忌地问旁边的司机:“有没有救?会不会死?”一边又冲下面喊:“吴老大,你伤得怎么样……有没有事?”吴璐无力说话,只拉拉我的手,眨巴一下眼。我会意,冲上面喊:“她很好,你们放心!”
终于,项大伟被抬进了救护车,然后又下来了两个人,把吴璐往上拉。我原本也要帮助个一臂之力,但吴璐扯了扯我的衣服,又指了指陡峭的垂直悬崖,哑声说:“包,包,你帮我捡……”我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果然,百米多深的地方,那个深红色的小挎包,正恰巧挂在柏树上。我认真点头,然后往左边选了块和缓的位置,匍匐而下……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够着了它。
举起包,抬起头,救护车已经开走。而我的吴氏三姐妹,她们一个不留。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