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户不上闩了,那个曾与她畅谈的少年,注定只能尘封在记忆深处。
火光仍在跳跃,吞噬着一条又一条绣好的帕子。
莺儿急了,把帕子搂在怀里,道:“姑娘不要,我要!”
宝钗垂下眼睑,淡淡道:“那便赏你吧。”
晚间,薛母过来宝钗屋里,后面跟着捧着嫁衣的丫鬟。
薛母道:“你瞧瞧,还有什么要改的?”
本朝风俗,嫁衣料子要由男方所出,女方裁制成衣。
薛家一介皇商,自然是不需要宝钗亲自动手的,薛母请了京都最有名的绣娘,十几个绣娘连夜赶制,方成了这华贵异常的嫁衣。
宝钗细看一番,指着衣缘与袖口,道:“海浪与祥云是王府标志,还是要麻烦一下众位绣娘,用金银线交接绣上。”
薛母笑道:“到底宝丫头细心,我回头再交代一下。”
收了嫁衣,薛母又与宝钗说着话:“你的婚事定了之后,与你哥哥说媒的人也多了起来。今日又来了一个官媒,说的是“桂花夏家”,与咱家一样,也是皇商。你父亲又不在了,我身边也没有个可以商议的人,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婚事成得成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笔力不够,不过我会努力的~!
☆、封王
“按理讲,我身为弱妹,是不能过问哥哥的婚事的,但妈妈既然这样讲了,我也说一些我的看法。”
宝钗道:“只是不知这夏家姑娘是什么样的性情呢?家里又有些什么人?若是皇商,想必家底是与咱家一般。娶女娶低,咱这样的人家,也娶不来高门大户的女儿。这样说来,还是性情最为重要,妈妈别怪我多嘴,哥哥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夏家姑娘与哥哥性格相同,只怕以后有的闹了。”
薛母为难道:“官媒的话,你不是不清楚,从来都是说出花来,又怎么会真说姑娘家的性情?我只知道,夏家姑娘跟咱家情况一样,也是没有父亲的,她又没有个兄弟,被她母亲教养大的。”
宝钗听此,便觉得不妥。
父亲在一个家族里的重要性,宝钗比谁都清楚。
母亲一味溺爱,子女自然难以成才,父亲太过严厉,子女又难免畏首畏尾,难堪大任,严父慈母,相辅相成。
薛蟠便是慈母溺爱太过,所以才成了今日的纨绔。
宝钗自幼被薛父教养,本性大定,薛父仙逝之后,她也只是性情变了些,但本性仍然未移。
薛父去世之后,薛家的生意远不比从前,那个夏家小姐,宝钗不敢赌她是否如自己一般,薛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宝钗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宝钗道:“妈妈先别着急定下来,好生打探打探才是。”
想起香菱的模样性情,又待薛蟠颇为用心,忍不住叹息道:“我觉香菱就很好。”
香菱素来孝顺,薛母也极为喜欢她,听宝钗夸赞她,薛母道:“香菱的好,我怎会不知?我从来把她当女儿看,只是她身世...”
宝钗道:“她的做派,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物,改日派了人,去她家乡寻一寻,看家里还有什么人,一并接过来。”
宝钗知薛蟠的性子,惯能惹事,且又欺软怕硬,出身好,又有才能的,自然是看不上他的,性格泼辣的,他又降服不住,娶回来也是给薛母找气受,倒不如娶了香菱做妻。
香菱的性格模样自然是没得挑的,与她相处的这段时日,宝钗发现她对理家之事也颇有见地,不过是身份尴尬,不好开口罢了。
宝钗道:“妻贤夫祸少,香菱又能规劝哥哥,这样的品格,若她是大家出身,只怕我们求也求不来的,不过是机缘巧合,人伢子卖她,才让哥哥把她抢了回来。”
薛母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宝钗的一番话,又想想香菱的好,便熄了给薛蟠说亲的心。
香菱的家乡亲人,宝钗也曾细细讯问,年久日深,竟也让她问了出来。
只是薛母不提薛蟠娶亲之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插手兄长的婚事,把此事搁置了下来。
今日薛母提及此事,宝钗复又上了心。
次日清晨,宝钗便让丫鬟把薛蟠请了过来,道:“哥哥当初废了那么大力气,妈妈才把香菱给了你,如今日子久了,你又厌了她,倒不如仍把她给我,我们在一处玩闹,好胜过她在你那受气。”
一番话把薛蟠说的满面羞红,他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曾说过香菱几句,脾气下来了,也就没什么了,仍然是把香菱放在心里的。
薛蟠急忙辩解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者,我对香菱的心思,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有的东西,从来是少不了她的。”
宝钗微微一笑。
薛蟠是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说轻了,他当做耳旁风,说重了,他脾气又上来了,不轻不重,拿捏着分寸,敲打他一番也就是了。
不求他彻底改正,只求他稍微收敛一些,少闯些祸,便是薛家的福分了。
宝钗道:“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去寻香菱的家人?”
薛蟠疑惑道:“她没有跟我讲过。”
宝钗抿了一口茶,亮晶晶的眸子瞧着薛蟠,柔和了口气,开解道:“香菱既然入了咱家的门,便是咱家的人了,她的家里,理应也是哥哥的家人。”
“再说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好跟哥哥开口?”
宝钗指了指薛蟠身上的香囊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