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墨不再多说,当下答道:“好。”
唐缓似是早知如此,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问道:“你取何药?”
“我要能毒死人的药。”
唐缓也不惊讶,“暴毙的?”
知墨闻言竟是笑了,末了摇头,“要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的。”
唐缓了然,似是思考似是回忆,然后对知墨道:“红漆柜子右下抽屉里有一笼香,你拿去吧。”
知墨取了盒子来,问她:“什么香?”
“一笼香。”
知墨顿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香的名字便是一笼香,也不知是谁取的。因这一笼香看起来如普通香一般无二,难怪他起先未曾注意到。
他将路线简单画在纸上,唐缓看了一眼勉强收进袖中,然后嘱咐道:“足一刻钟,点足百日。”
知墨颔首,那一日并未再说其他,径直离开。
“好一句‘足一刻钟,点足百日’,你可知,我提剑时恰好时辰已足,却险些被掐死。”知墨不知她如何活过来,更不关心仅一年光景,她如何就成了如今十岁左右的模样,但他肯定她不如看起来那般简单。
“你那香想是受了些潮气,所以今日用足二刻钟温决才死。”唐缓不甚在意,轻笑道。
知墨见她如此,脸色更黑:“为何当日不曾说清楚?”一句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唐缓此时脸颊微红,弯眼道:“呵,商楼主问得好。”她突然敛了笑意,放下杯盏,一双眼直直望着知墨,意味不明道:“你也不曾告诉我,为何特意给我指了一条‘水路’?”
知墨闻言一怔,闭了嘴。却听唐缓接着道:“我不曾想到你会让香受潮,不过今日我到底救你一命。你可知那夜我过那水潭时是何感受?”
知墨皱眉看着她,唐缓索性起身,绕到知墨跟前,望着他道:“你应当庆幸今日这般过的,就算你杀了温决又如何?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知墨似是要开口,却被唐缓挡回去:“你是想说角楼楼主,那紫衣美女是向着你的?哈,没想到说你蠢,你还真蠢,你若是做了宗主,她定然第一个朝你捅刀子。”
唐缓见知墨不吭声,话锋一转,问他:“你来之前可曾净手?”知墨不明所以,边点头边要开口,却见唐缓小心翼翼地执起他的右手,对着白皙的食指和中指,狠狠地咬了下去。
知墨未及反应,便“啊”地惨叫一声,用左手使劲推唐缓的头,唐缓牟足了劲头,直到口中有了血腥气才松开,便听知墨抱着手道:“你是疯狗吗,怎么还咬人!”
唐缓此时心情大好,抹了抹嘴角,忍不住哈哈大笑,末了招呼道:“便是小人也比你这伪君子强,我没咬掉你这手指便是心存善念,我们算是扯平了,好走不送。”
知墨险些气炸,用不曾受伤的左手掏出几本折子甩在唐缓面前,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将门狠狠摔上。
☆、第四章
雕花木门被粗鲁拉开,又被狠狠摔上,灯火不自在地暗了暗,浮沉微动。
唐缓饮尽最后一杯,心中痛快许多,又觉时间已经不早,便探身去熄灯,余光不经意扫在那几本折子上,其中白色的一本已经皱了边,看起来难免有些突兀。
瞿如宫的折子向来以颜色.区别开来,白色的本子是羽楼所呈。
唐缓收住原本的动作,伸手取了那折子翻开来看,字迹清秀俊逸,只寥寥一行,“二十万金,取北静王之命。”
落款处,只一“沈”字,其上还未用宗主印,想是需要她来用印的。
二十万金,当真是个极大的数目。手中这本应当便是当时惹了温决发火,被甩在知墨额角的折子,唐缓觉得,许是上面提到的北静王命实在是不好取,否则这样高的价码,温决哪里会动如此大的怒。
忍不住又打了哈欠,唐缓双眼酸涩,困意实在难挡,再无心去管什么北静王或是南静王,只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便有徵楼下人来报,说是即位仪式定在午时,请她做好准备。
唐缓只觉奇怪,又不是拖出去杀头,为何要定在午时,忍了忍,到底是没问出来。
想到十二年前行乞时被歹人卖到瞿如宫换酒钱,彼时她六岁,过了将近两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同在羽楼的水巳是那段灰暗日子里的唯一亮色。
后来水营失火,将水巳一并埋葬,她在绝望和恐惧里趁乱逃出瞿如宫,却因为在冰天雪地中救下一个人而中毒,从此甚至失去了青丝变白头的权利,被世人眼中的神医谷主,她眼中的变态女人留困于四月谷中,一晃便是十年。
如今已是二九年华,却只得十岁模样,闲时想来,总觉世事两茫茫。如今,四月谷外的整个世界于她,大多皆是未知。
她突然出声叫住徵楼那人,吩咐道:“你去寻一本新的《天启记》来。”
那人应声退下。
书册送来时,并未有唐缓想象中的那样厚,翻开才知,所谓最新,列出的便是些近朝与当朝之事。
如今已值天启七百四十三年芳春时节,七百四十三年前,当今的璃、璧、昭、益、峥五国归于一统,名作天启,始以天启历计年。天启国祚绵延五百多年后,国家四分,以襄国为大,并昭、益、峥三国,虽各有年号,天启历却从未间断。
传闻天启四分时,天启落魄皇族携传国玉玺逃至频州,隐于赤嵚山中,不久之后立瞿如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