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来扶你起身。”
男人落下这句,苏婉容便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起身下榻这样的小事还需要被人搀扶着不成?
不以为意地无视男人伸过来的大手,微微整了整衣襟,她便自顾自地准备去榻前趿她的两只绣鞋。
可,脚不沾地尚不觉得,如今一下榻,方才明明缓和了一些的酸乏胀痛,便像是触电了一般,顷刻间再度袭来。双腿直打着哆嗦,颤抖不已。
苏婉容正想试探着迈出一步,孰料这刚一动作,腿间酸麻却是愈发难耐,两腿儿一软,竟是险些跌倒。
她面色一白,下意识就要去扶榻角拦木。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却仿佛早便估摸好了时机,及时伸出,牢牢扣住她的腰肢旋即顺势一揽,便将小姑娘柔若无骨的身躯,再一次搂进了自己怀里。
“便说了朕来扶你,你偏是不听。”
小姑娘不听话,吃了苦头,胤莽原本想嗤笑几句。却见她嫩生生的小脸儿都给吓得雪白,当下也不笑了,只捞在怀里,让她倚靠在自己胸膛上。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嘴里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看看你这身子骨娇气的,现在下不了榻,也别太逞强。你今日便躺在这里乖乖歇上一天,外面的人朕自会帮你打发走的。”
可苏婉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安抚到了。
这哪里是她身子娇气,分明就是这个男人自己食髓知味。倘若不是男人昨夜那般粗鲁,好一番作弄,她现如今如何可能连下榻的力气也无?
再抬眸,却见原本候在那里,准备替她更衣梳妆的倚翠和凝香,此时双双红着个脸,只低头局促地站在原地,分明便将她方才榻前跌脚的样子,完完整整给落入了眼底。
当下便是一股羞愤直冲脑顶。细柔软滑的小手握成拳,狠狠砸向男人的胸窝。她恨恨地怒瞪着他,嗓音里是又气又恼:“你还说!你还敢说!若不是因为你昨夜没个节制,我今日能难受成这副模样?都怪你!都是因了你,害得我、害得我在两个丫头面前出丑。”
小姑娘气极了,胤莽见她眼眶泛红,纤细的肩膀颤个不停。一边斥他,红润的小唇儿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虽说小姑娘在意的事情在他眼里,那都不算什么,可小姑娘委屈成这副模样,他还是得搂在怀里拍着哄着,只侧眸递去了个眼色,倚翠和凝香立马意会,放下手中娘娘的裙衫,便双双退开了。
倚翠和凝香退下了,苏婉容这边尚没能消气呢。就斜眸睨了他一眼,鼻腔里娇哼了一声:“你将我的侍女都给撤走了,待会儿我还要去前厅见人呢,谁来伺候我更衣?”
娇滴滴的小姑娘软绵绵地靠他怀里,若是去问胤莽的意愿,他显然不乐意小姑娘现下去见任何一个谁的。可,就这么凝视了她一会儿,最后终还是让步了。
“你就仗着朕现下得意你,作弄着吧。”
胤莽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了,长臂微挪了位置,一只托住她的腿弯,一只扶着她的后腰,自己先穿鞋下地,然后顺势将她也给抱了起来。
后来是胤莽伺候着她更的衣,男人手粗,折腾不来繁琐复杂的宫服。说是由他伺候,其实也不过让他扶着,苏婉容自己穿戴稳妥罢了。
身上收拾整齐,又唤了倚翠和凝香进来。简单地梳妆打扮一番,苏婉容由两个丫头,一左一右仔细搀扶着,这才慢慢往凤仪宫用来待客的正厅走去。
最起初听说,有娘家人指明想要见她。苏婉容第一个想到的是,出嫁那几日,待她异常殷勤的五房姨娘。所以当她行至正厅,瞧见里面正坐着呷茶闲聊的,老祖宗,大夫人,以及二姑娘苏适雯这三个人的时候,确实有一瞬的惊讶。
但仔细琢磨一番,倒也是在情理当中。
徐姨娘毫不掩饰地想与她套近乎,攀亲戚。不曾想却被自己的亲生闺女全给搞砸了。当时南苑里因了五姑娘口误遮掩的胡说八道,将皇帝也给招了过来。闹成了那副样子,想来便是往后她亲自邀请,徐姨娘也是没脸进宫了。
可,若是要将这桩闹剧归根结底。这始作俑者还不是倚老卖老,故意给她难堪的老祖宗吗?苏婉容以为,当日回门以后,不仅仅是这徐姨娘,想必连老祖宗这辈子也不想再同她撞上一面了。又怎会赶在今日这么个时候,特意带着大夫人和二姑娘,祖孙女儿一齐浩浩荡荡地跑来找她了呢?
苏婉容当然想不清楚。毕竟祖孙仨儿一道儿入宫的主意,也是大夫人昨夜的时候忽然冒出来的点子。
却道那日苏婉容以皇后娘娘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回门。不出几天,上门给二姑娘提亲的人也来了,提亲的人是江南一带的商贾。堂堂太师傅嫡女,配上一个商贩,如何想也是委屈了些。
不过听说这赵商贾乃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富豪,不过三十出头,人又生得相貌堂堂。
大夫人便想着,家底优渥,女儿嫁过去总是吃不得苦的。虽说老爷乃是当朝一品太傅,却是个两袖清风的大清官,说不准到了往后,还有用得着女婿的时候。再加上自家女儿,也不是当初十四五六,刚出阁的姑娘了。年纪一天天往上走,这婚姻大事,可是耽误不得。
大夫人反复思忖,最后勉勉强强地替二女儿答应。又塞了点碎银,让探亲的媒婆回去问问那赵商贾,准备何时八抬大轿地迎娶她的女儿。
不是官门出生便不是官门出生吧。好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