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眠月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平静,除了没有血色之外,和睡着并无二致。从他时不时细微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对于外界依然有所反应,但他的精神似乎已经被囚禁在这个虚弱的之中,迷失于意识的大海,不论如何呼喊也无法抵达外部的世界。
“几率不算小。”成凛径直走过冯夜枢身边,握住萧眠月的手,好像是想要给如大理石般苍白的手指染上一点生气,“医生的原话是,‘全凭他自己愿不愿意醒来。’”说到这里,成凛冷冷地扫了一眼冯夜枢,“这才是我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冯夜枢与成凛对视一眼。彼此都不是多话的人,一个目光足以包含充分的意思。冯夜枢往萧眠月那里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为什么是我。”虽是疑问的意思,却是陈述的口气。成凛的判断其实没有错,也许能叫醒萧眠月的唯一契机确实和自己有关,但他却不希望成凛误解了原因。
与萧眠月相处数载,尽管未曾有情,冯夜枢却不是个无义的人。旁人只觉得他一身清冷不谙世事,其实公子凭能相中的人哪里可能是个庸才,大部分事情他都看得比常人通透,只不过从来不说罢了。
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的萧眠月,其实不过是个可怜人。他的过去太过血腥,以至于性格的某部分空缺无法自行弥合。冯夜枢甚至猜想过萧眠月这幅模样说不定就是拜姬飞扬所赐,不然如何解释他对自己莫名的亲近?但长此以往并非良策,从某种意义来说,不能将萧眠月当做一个平等的成年人来对待,他身上有过重的孩子气,劝说、引导,甚至强制都未必有用,也许上天送来一个野生狼崽般的成凛,对他而言倒是幸事。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冯夜枢才发觉,其实自己对萧眠月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上心。这种感觉就像照看了好些年的顽劣弟弟,终于要送到别人手上了,如释重负的同时竟然有点担忧。在娱乐圈里他不是没见过勾心斗角,公子凭庇护得再好,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在没有程叙的时光里,除了萧眠月对他真心相交之外,冯夜枢一个数得上的朋友也没有。
此时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试探一下成凛的心意,就算送他一份礼。
“他信任你。”成凛抚了抚萧眠月额头前的碎发,认真的表情就像守护侣的公狼,“他做恶梦的时候什么都能干出来,只有喊到你的名字的时候会安静点儿。刚被我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意识模糊地让我用他的手机,我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应该是让我给你打电话。”
“他的身份你可明白?和萧眠月这样的人在一起,这样的事情未必只有一次。”冯夜枢又往前了一步,几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成凛。生离死别,说来容易,但冯夜枢一想起听到程叙出意外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失了颜色。而萧眠月这样的人更是随时都可能送命,这种巨大的压力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
“我他。”成凛扬起无所畏惧的目光直视冯夜枢,“他活着自然要保护他,哪天他把自己弄死了,害他的人我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用情不专的混蛋也好,姬氏的长公子也罢,哪怕他不叫萧眠月也无所谓,我成凛看上的人,就是我的,岂容他人碰一根寒毛!”
果然是年轻才会说出来的傻话吗。
冯夜枢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世上的事情未必都是人力所能成,但在看到成凛几乎燃烧起来的幽绿色眼眸之时,咽下了口里的话,未做任何答复,而是直接走到萧眠月的床边。
如果当年自己也能这么直白地告诉程叙,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冯夜枢年轻的时候有成凛一半的霸道嚣张,也许早就硬逼着程叙答应了吧……?但那样的冯夜枢也就不是冯夜枢,程叙对他也未必就是特别的那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