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最近的尹默暴怒狂吼,因为位置的关系来不及制住张藻,迫在眉睫之际回手一剑,刺穿张藻。
“老奴对不起陛下……老奴服侍过阎朝,又服侍过佚朝,陛下哪知老奴这么多年来,是抱持怎样一种难堪的心情,留在陛下身边……陛下暴虐不仁,致使天下百姓遭受苦难,老奴一直在陛下身边,也看得最是清楚,若非如此,陛下乃老奴亲手救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狠心伤害……老奴死不足惜,万望陛下切记,莫要轻视身边……”
张藻胸前与嘴里同时涌出血来,虞烨不忍睹视地待要阖目,张藻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执意递到虞烨手里。虞烨震撼之下刚一接过,张藻就已然气绝身亡。
倾s,he而至的箭雨,瞿君瑞飞快跃来,挥剑护住虞烨,可惜,无法同时兼顾两人。
浑身染血的瞿君瑞,已难以分辨眉目的脸庞,却清清楚楚传达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嘶心裂肺的痛吼,激荡了所有人的心。没人再发箭,不知是谁带头,叛军们陆续跪了下来,隐隐约约传出低泣之声,哀悼着英魂的消逝。
尹默是曾经率领他们毁灭阎朝建立起暗朝的人,是凭借卓越能力与宽厚贤明博得他们敬重的人,若非立场不同,谁会忍心举戈相向。
瞿君瑞挥剑斩断尹默身上竖立箭簇,气若游丝的尹默,依然坚持望向虞烨的眸光,不舍痴缠,终究徐缓地模糊,一点一点溃散开去。
为虞烨而死,他不悔。对于虞烨,他的情意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从来不言而已。
虞烨不懂希容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忍受痛苦在肩头烙下梨花的含义,而他情愿虞烨永远不懂。瞿君瑞大概因着同样的心思,才会也千万百计接近希容。
怕瞿君瑞会忍不住杀死希容,受到虞烨的质疑,他带走了希容,半路受到截杀,当他被围攻无暇旁顾时,那个悄无声息出现的黑影,希容,一剑毙命。他当然知道那个黑影是谁,从一开始,默默无语看着那人影子的时间,就占据了他的整个生命。
把这一切认定是虞烨的独占,暗地里欣喜若狂。甘受对希容愧疚的折磨,也不愿言明真相,背负着沈重的罪恶,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弱点,临到头来,反被虞烨利用来对付他。
虞烨,果然还是虞烨,无论发生何种景况,冷酷决绝也不会有丝毫动摇。对于截然相反的他来说,不谛为致命的吸引,才会让他爱到疯狂。
瞿君瑞跌坐地上,发现怀中的身体逐渐僵硬,方确定这一次尹默是真的死了,而非如上一次的婚礼,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没了张藻的搀扶,摇摇欲坠的身子,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尹默面前。虞烨伸出手,颤颤危危抚上那双至死犹不肯阖去的双眸,仿佛所有情绪,已被同时带走。
“小师弟,你为何不能早一点做出选择呢……”
明知道自虞烨进入璇玑老人门下的那一刻,尹默的眼中就只有虞烨,从来看不见他的眼中,也只有尹默。他不是不恨,可依然无怨无悔,为了顾全尹默协助虞烨成就大业,心甘情愿追随,沦为开劈江山的刽子手。伤害了那么多人性命,今日,才会落得凄惨下场罢。
“抱歉,三师弟的事……原本都是想救他,怎知y-in差阳错天意弄人。曾特意劝谏他全身而退速速离开,可小师弟一派人去唤,他还是将愚兄警言全然抛诸脑后,情愿至之险境也要回到小师弟身边,说到底,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两滴红色的水渍终于滚落下来,ji-an到尹默脸颊,分辨不清到底是融合了血流下的泪,还是泪流下融合了血?司徒昭蕴临死前会说无论生死再无遗憾,是早已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吗?
如似要被风吹散去的浅淡微笑,瞿君瑞最终还是选择了追随尹默。俐落的一剑,虞烨还来不及反应,瞿君瑞的胸前已溢出鲜红,与之前沾染的血污汇合一处。
“小师兄一直在调查去年此时我们几人去了何方,他们都不肯说,现在应该可以告诉你了……是师父他找我们去,不想我们随你一同毁灭,要带我们离开,可他们……都是疯子,卫仲光还自残左臂,若非师父医术高明,留下他治疗……不过,到底还是废了……卫仲光他,乃是师父的亲子,以前怕刺激到无父无母的你才隐忍瞒住,一直随着我们只唤师父……师父对此相当恼怒……听卫仲光私下说起,除了我们五人,师父后来又收了第六个弟子……要小心……”
他们都是疯子,自己又何尝不疯,他看着尹默,每每顺着尹默的视线看到虞烨,像是雏鹰从山崖坠落的孩子,明明已跌到遍体鳞伤,仍旧执拗地渴望飞翔。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是否会受到天谴?所以才注定得不到幸福。
虞烨,是他们合力纵容出来一只任性的雄鹰,他们亲手协助他随心所欲傲视天下,也因此犯下祸害苍生之罪。他们都是罪人,为爱充昏了头的罪人,理应受到惩罚。
早该明白,尹默,才是瞿君瑞的一切,是留在他身边唯一理由。如果可以早一点做出选择,早一点选择的话……但他又怎能选择。瞿君瑞绝不会是那个男人,这个答案烧灼了虞烨的心。
满跪一地的叛军无人跟去,两位敬重的王爷相继殒落,君王蹒跚悲怆的背影,连他们也渲染上凝重的沈痛。
春天的梨花树,一片繁茂的洁白,飘坠而下的花瓣,始终,是要染上尘世的泥污。
“还以为用不着亲自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