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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帝都,生活顿时繁忙起来。
很多东西需要从头开始了解,她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下楼吃个午饭都得用中学跑八百米的速度。张定除了刚毕业的时候吃了点苦,其余时候都靠小聪明活得顺风顺水,不用费力气的生活把她的痛苦耐受力降到最低。她现在每天下班,站在高耸的办公楼下,都会要想一会儿,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张定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关百叶窗,看外面的职员忙忙碌碌,会有一种强烈的困惑,她少女时代以成为这样的白领为人生目标,可当年她伏案学习时,想象的就是现在的日子吗?如果不是,那她兢兢业业的努力,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张定在工作的地方旁边租了个公寓,独来独往是常事,认识路致远,是一个偶然。
张定每天会到楼底下的咖啡店里买早餐,店不大,还拒绝支付宝转账,导致她不得不准备一些硬币在钱包里。
结果那天连钱包都没带。
张定尴尬地站在柜台前,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她挪到旁边让后面的人先买,刚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走到前面把她的账也给付了。
路致远把她的东西递给她,冲她温和的笑。
张定后来追上去,“我加你微信还钱吧。”
路致远帮她扶正快洒了的咖啡:“加微信可以,还钱就不必了。”
后来,路致远和她就发展成可以每周可以约出来吃一顿饭的关系。
张定也不是傻子,她能看出来路致远对自己有好感,但也不多,所以他们最后停在饭搭子的地方,他也不会生气。
他们通常一起吃午饭,中规中矩的餐厅,聊点妥当的话题,偶尔也会有很想说话的时候,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慌张地抬头说话,看到那张不是希望中的那张脸,会有那么一两秒的失落。
张定自己总结,发现她可能就是比较喜欢离经叛道的男性,喜欢随口就说出“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的人,虽然她也知道,说这种话都不要负责任的,多半都是男性骨子里的炫耀本能作祟。
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活得有精神气的人。
曾经心无旁骛地爱过这样的人,再让她去和另一个人聊最近天气怎么样,聊每一件事到底该不该做,也不是不可以聊,就是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
后来想想,路致远在他们的关系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努力。
他们去吃新开的一家湘菜馆,张定被辣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狼狈地用手抹去眼泪,猛灌饮料。
路致远递给她纸巾,看似无意地问:“上次你说离过一次婚?”
张定的动作僵住,她知道路致远绝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必然是经过了十足的考虑。
她点头:“是有过一次婚姻经历。”
或许路致远是为了表示他不在乎这些?他温和地笑了笑,说:“你这么好,你前夫怎么舍得和你离婚。”
说这话就有点套路了。张定低下头,不知作何反应。
“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摇头几乎就是下意识的举动,张定说:“没有,他对我很好。”
路致远以为她是不愿在外人面前议人事端,自以为体谅地说:“没关系,在我这里,你可以随便说他的坏话。”
张定想三言两语打发他,“他对我真的挺好。离婚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以后想过的生活可能不太一样。”
路致远却不依不饶:“是不是觉得还不够喜欢他?”
张定愣了愣。
从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而卓青云更是笃定到,连问这种问题都觉得没必要。
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片刻之后,张定终于收起她那副伪装出来的兴高采烈,嘴角慢慢垂下来,颓然靠到椅背上。
她在倒向椅背的那个瞬间,作了决定,以后不会再见路致远了。
她没有可以心安理得拿别人打发时间的资本,况且也打发不了时间。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做比较,高低之间,只有空虚。
“我很喜欢他,不是不够,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是过了。”
张定微微牵起嘴角,“能听我说说话吗?”
路致远挑眉:“你说。”
张定想了半天,感觉怎么说怎么不对,她和卓青云的故事冗长得像块裹脚布,可偏偏又没什么内容,现实干瘪,全靠她的想象充盈。
酝酿了半天,还是决定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也喜欢了他很多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就是其实他也不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我也知道他臭毛病一堆。可我就是觉得他好,他干什么都好,我对他这个人根本没有要求。”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他,我以为自己已经死心了,后来发现没有。如果你没有见过最想要的东西,给你一个一般的东西,你都会开心;可如果你见到了,再去尝试接受其他的任何东西,对我而言,都是酷刑。”
张定怎么也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不顾及面子跟别人说起卓青云,居然是对路致远说的。
他们吃饭在包间,都不说话的时候,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欢笑。
张定几次说不下去,路致远就伸手过来,以一种同病相怜的力度,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那种感觉的。”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