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来抓住什么机会,一进去,打了招呼就缩到一边低头吃饭,吃完便漫无目的地乱逛。
这个会所设计相当精巧,一个包厢挨着一个,在外面却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张定又想起刚刚在门口那“刷脸进门”的阵仗,心想人真是权力越大点子越多。
她沿着走廊一间间逛过去,正好走到一个包厢前面时,有服务生推着摆了酒水的推车开门,她便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或许是她站的地方太靠旁边?张定在迷乱的灯光下,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卓青云。
那场面其实非常混乱,东倒西歪的人们,穿着清凉的女服务生,即便张定站在门口,还是因为从门缝里溜出来的嘈杂声音皱了皱眉。
服务生把桌子上的杯子整理好,重新倒满,由于裙子短,一弯腰就抽到了大腿根。
卓青云坐的位置正好在服务生后面,他心情烦躁,一直低着头发呆,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春光乍泄的场面。
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一脸贼笑。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拍拍服务员的胳膊说:“行了,你出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嗤笑。
“落魄成这样了还装什么风度。”
卓青云冷不防被怼了一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对那人说:“你再说一遍。”
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原来根本没有人会这样对他说话,导致他听到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甚至不能相信,这句话里面是货真价实的恶意。
“你让我再说一遍我就说啊,真当自己还是根葱了啊。”
卓青云这下听清了,他愣了愣,猛地站起来,拿起手边装了半杯酒的酒杯想扬出去,本该是电光火石间,片刻不会迟疑的动作,不知道因为什么,却犹豫了一下。
他紧紧捏着那个杯子,倒不是为了压抑情绪,而是怕手稍微松开一点,杯子就要从掌心溜走,冲到那人脸上似的。
我不生气,卓青云想,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张定站在门口,这一出闹剧,正好被她一秒不差地看进了眼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希望时光倒流,她不要站在这扇门前。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一幕呢,难道是老天怕她还不肯死心,以为卓青云还能东山再起,所以特意让她看看,东山再起不是说起就能起的,更何况这个人,他自己已经趴下了。
张定像跟桩子立在那,觉得意识好像挣脱了身体,飘到上空,俯瞰这一出乱象。
这样的地方,来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会所管理层客人发生矛盾格外敏感。她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服务生很快用对讲机找向领导汇报了这个意外。
不一会,领班便过来,谄笑着过去拨开混乱的人群,拉着刚刚那个服务生,让她给客人道歉。
卓青云摆摆手,示意不用道歉,手还没收回去,便被人握住了。
他一低头,便看到刚刚才被自己扔机场的人,现在正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走,我们现在就走。”
卓青云任由她拖着出了包厢,把身后那些闲言碎语通通关在了门里。
卓青云的乖顺只是暂时的,没走几步便甩开张定,自己进了洗手间。
他今晚滴酒没沾,却比从前任何一个喝多了的夜晚都要思绪混乱,他俯下身子,把洗手池的水流开到最大,一次次接一捧水扑到自己脸上。
水流却突然停了。
紧接着一只捏着纸巾的手便伸到他面前,他接过来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头也没抬:“这里是男厕所。”
“知道。”张定靠在洗手台上,慢慢端详卓青云的脸。
他下巴上有些胡茬,领口随意开了两颗,额前有些碎发被水打湿。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卓青云左手腕处的表上,这手表她认识,是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她送给他的。
卓青云平时生活里十分不修边幅,衣服都是卖最妥帖不会出错的,每天花在思考今天穿什么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
但这个表造型却不低调,卓青云看到的时候,张定注意到他很微弱地皱了皱眉。
张定那个时候和他相处还没完全放开,一看到他是这个反应,赶忙说“你要不喜欢就算了”,就要把表往回收。卓青云按住她的手,把表拿出来看了一圈,笑着摇头:“你的审美真的是出人意料。”
说完便自己戴上,把手腕伸到她面前:“高兴了?”
张定本来对卓青云就没什么期待,他能这样体谅她已经足以让她感动,却没想到,卓青云居然就长久地把这个表戴下来了。
后来他们结婚,卓青云早上常常一边戴一边吐槽她眼光成问题,一边吐槽一边戴。
张定突然就很想哭。
她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如果有的话,她一定得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把我的梦摔碎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摔碎他。
“卓青云……”
卓青云擦好脸扭头,正好看到张定单薄的眼皮,已经开始泛红。
她的身体单薄得好像
“哭什么啊,”卓青云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又恍然发现现在已经不合适,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样让我觉得我简直是惨到家了,虽然我也确实挺倒霉的,不过养护自己还是可以的,不会出门要饭的。”
“你现在干嘛还戴我的表?”
“习惯了不就戴着了,”卓青云看了张定一眼,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