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回京几日。沈彦钦拉着妻子柔声劝来。
原来是昨个三人相遇,被人知晓,走了心。自从余靖添回京后,陆勉便一直派自己的亲信,御史中丞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昨个三人偶遇,无非是友人间的交流,倒也没什么。怎奈宁王走了以后余靖添和秦谷越聊越投机,竟一同去了慈恩寺,在寮房谈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个外戚,一个边臣,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余竞瑶忍不住问,沈彦钦摇头。
如今聊了什么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陆勉和御史中丞把这件事报了上去,皇帝认定了他二人是有意要拥立宁王。这是皇帝最敏感的神经,偏偏就被陆勉挑动了,他想给自己的党羽扣下图谋不轨的罪名,很可能也会牵连自己。
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怎么决断了。但不管他如何决断,宁王阵营都会受损,陆勉又将了沈彦钦一军。
皇帝对沈彦钦的忌惮有若一根绷紧的神经,如今被陆勉这么一拨,紧绷欲断。好在有楚幼筠在一侧吹了吹耳旁风。私谈宁王毕竟没有参与,他们想要拥立宁王是他们的事,何必为难宁王,徒惹父子二人不愉快。既然是他二人惹的麻烦,把他二人遣了就好了,也顺便借此提点宁王一下。
楚幼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况且陆勉和宁王的关系他不是看不出,这件事若没夸大的成分他也不信,一连失去两个儿子了,若再失去沈彦钦,国之根本就有断了,难不成要只望一个刚刚认祖归宗的醇王?即便他想,群臣也不会同意的。
他烦心已经烦够了,如今心头大患尽除,总该让他享受为帝的成就感了,能少一件事便少一件事吧。况且他纵容陆勉的意图不就是牵制宁王吗,有陆勉在,宁王还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沉淀了几日,结果终于出来了,皇帝为了息事宁人,顺便提点一下宁王,没有处分他,只是以离间君臣的罪名把秦谷降为了凉州太守,即刻回西北,而余靖添赴辽东镇守边疆。
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才不过几日便又要离开,余竞瑶舍不得,但也不敢当着宁王的面表露。毕竟没了两个得力的帮手,他也是个受害者。
沈彦钦吃了一亏,不过他明白皇帝的心思,皇帝对自己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不然不会只是贬官这么简单。贬了还可以提,调走了还能调回来,只要自己够乖,不作不闹,让他安心就好。
于是经了这一遭,宁王低调了很多,做事小心谨慎,也很少再和外臣往来。皇帝见他懂了自己的凉苦用心,很是欣慰,虽宁王势力有所减,但在皇帝的心中分量增了。
这可不是陆勉想要见到的,于是他对沈彦钦的打击从未停止过。
在强悍的组织也禁不住从内部瓦解,陆勉很懂这一点,他作为尚书令,执掌六部,第一个下手的便是宁王阵营的户部。威逼利诱之下,宁王又无所作为,户部尚书只得缴械。如此,宁王的财政支持断了。
宁王默忍,没还击,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能说什么,陆勉就是在逼他,只要他一动作,马上便会被扣上培植亲信,意图篡位的罪名。
陆勉趁势而追,后来以手干脆伸向了军政。他曾任兵部尚书,兵部尽是他的亲信,他重新翻出当初御史台所查宁王的案子,做文章。
宁王失势的势头越来越清晰,有些站队的人不免心惶惶,这便是下手的好机会。怎奈宁王统领的六军将军,对他都极其忠心,也就只能从下面的人入手。
龙武军正五品右郎中陈启眉慕功名,喜交友,能力倒也不差,只是觉得循规蹈矩来得太慢,便广结京中豪杰贵士。若说门路,他不是没有,和龙武军之首大将军还沾着亲,自己的妻子是大将军的亲侄女。
亲侄女婿,这亲按理说不远,可大将军孟震亨偏偏是个务实的人,就是看不上这个八面驶风,圆滑世故,舌头上能开花的侄女婿。在他眼中,陈启眉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正经事。他若是个文人,倒也不管他了,可毕竟是龙武军的郎中,更要命的是他总打着自己的旗号交朋结友。
如此,矛盾越积越深,陈启眉的一次失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孟震亨暴怒,以军法处置了他,擅自剥夺了他五品官衔。
陈启眉也受着老顽固压制够了,本就不是什么良人,一怒之下利用关系投向了兵部侍郎。兵部可是陆勉的营地,花说柳说,他用陆勉想知道的信息换来了六品兵部主事一职。
从武官到文职,还降了一等,他哪里甘心。不过陆勉有言,只要他听话,那么龙武军都是他的。
果不其然,陈启眉倒戈没几日,朝廷坊间便流传龙武军大将军妄言图谶,联合六军统领勾通宁王,论皇帝是非,大有取代之势。
皇帝一忍再忍,也终有忍不住的时候。谣言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即便是,他也要寻个心里安宁,便遣左相陆勉彻查此事,自己躲清静去了。
这一查,陆勉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了,把事件无限扩大,折腾得朝廷天翻地覆,御史台的大门就没断了押进的人,却很少见人出。
朝臣自然不满,以右相为首的中书令袁梁率先提出异议。他不想参与到陆勉和宁王的对决中,但也不想因此事搅动朝纲,便提示陆勉,凡事要有个度,小心物极必反。
宁王如今是连个还口的机会都没有,他也不解释,关在宁王府陪起老婆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