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我也不卖关子了,告诉你罢。之前不是有人提过,请宜嘉夫人开班授徒的吗?不过因着夫人身份尊贵,始终没人敢跟夫人开这个口,这事也就再没了下文。不过,因今年的擂主竟叫益州那边抢了去,不仅是我们,连夫人心里都很是不服,所以啊……”
王大娘卖着关子顿了一顿,才拍着大腿笑道:“夫人竟主动跟人提了这事。说是让各家挑了最伶俐的小姑娘送到她那里去,她再从中挑了合适的收在身边教养着,明年不怕夺不回擂主来。”又道,“因夫人要年纪小的,我原想着,你岁数大了,家里又没个承业的,这巧宗儿只怕你是占不到了。却是再没想到,昨儿忽巴啦地就听人说,你收了个小养娘在家里。我立时就想到了这件事。咱俩关系不比旁人,这坊里就我们两个梳头娘子,别人怕你抢了他们的机会藏私不肯告诉你,我可再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今儿才特意跑了这一趟。怎样?我这消息可抵得一壶好茶?”
她一边说着,一边隔着榻上的小几连连拍着莫娘子的胳膊,又笑道:“快把你家小养娘叫出来我瞧瞧,若是个中用的,你赶紧带着她去社里报个名吧,将来学成了,也是你的福气呢。”
莫娘子不由斜着眼往王大娘脸上瞅了一眼。虽然王大娘说话时的眼神再诚恳也不过了,莫娘子却是再不敢轻信她一个字。别人不知究竟,莫娘子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正因为这仁丰里只她和王大娘两个梳头娘子,因此,她可没少吃了王大娘的闷亏。如今她生意惨淡,其中可没少了这位的“帮忙”。
莫娘子略一沉吟,便笑道:“算了,我那徒弟才刚入门,什么都还不懂呢,便是送过去也入不得夫人法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大娘道,“正因为你家小养娘什么都不懂,才正该送过去呢。如今她就像是一张白纸,还不曾叫人落了笔,倒是要比那些已经学了一肚子鸡零狗碎的更容易上了正道。”又道,“知道你是个好面子的,怕你家养娘送过去没被选上,你面子上过不去。既这样,反正今儿我也闲着,就替你长个眼吧。你去把她叫出来,我来瞧瞧,看能不能送去。”
看着王大娘的眼总忍不住往屏风后面瞅着,莫娘子的眼不由就是一眯。
这位王大娘于坊间一向有着“大喇叭”的绰号,不管是谁家里有个什么新鲜事,她都爱主动往前凑,竟是不知道个究竟她就寝食难安一般。于别人来说,这王大娘许不过是爱打听个八卦是非而已,莫娘子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其实这是王大娘做生意的一种手段。因王大娘那里似总有第一手的消息,所以坊间那些闲极无聊的妇人们都爱照顾着她的生意——却是梳头为其次,听些别人家的是非才为主因——因此,别人家的事,于不相干的人来说,不过是一时的猎奇,而对于王大娘来说,则是她的“生财之道”了。
而显然,她家阿愁,如今正是王大娘的目标。
莫娘子心里不禁一阵冷哼,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浅笑,却是没接王大娘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问着她道:“那么,大娘呢?您打算送谁过去?你那个徒弟?还是你家大姑娘?”
王大娘一撇嘴,道:“我正后悔收了那么个笨徒弟呢,都跟着我学了这么些年了,竟也不能叫人满意。倒是我们家大妞要比她机灵些,看来也只能送大妞去了。”却是再一次扯回话题,连珠炮般问道:“你家小养娘不在家吗?她叫什么?几岁了?你该是从慈善局里把她领回来的吧?有没有跟局里打听过她之前的来历?”又摆着一副知心模样,拍着莫娘子的胳膊道:“我跟你说,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要打洞,这孩子,你得看紧了些,可别叫她从娘胎里带出什么毛病来,最后祸害到你。”
她这话,却是立时就叫莫娘子一个没绷住,脸上露出不快来,因道:“大娘这话可不对,依着大娘的意思,如今那朱首辅就该在家里种地才是,哪还能成了圣人的左膀右臂辅佐朝政呢。”
屏风里“不知今夕何夕”的阿愁只听了个稀里糊涂。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师傅说的是当今内阁的首辅大人。和朝中许多出身名门的官员们不同,这位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出身,且家里还不是那种大庄园主,只不过是一户中等的普通农户罢了。
当然,此乃后话。
这会儿,屏风外面的莫娘子正因着莫名的坚持,拒不肯叫阿愁于王大娘的面前露面。而那位王大娘,则很有一股子死缠烂打的泼皮劲儿,竟是不见着阿愁就不肯罢休的架式。偏莫娘子是个硬脾气的,且阿愁还发现,她虽然不是个进攻型的性情,却显然是个防守型的,竟是把那没脸没皮的王大娘给防了个滴水不漏。
王大娘不禁有些恼了,道:“你可真是,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看一眼还能把你家那小养娘看掉了肉怎的?何况坊里早有人见过她了,都说她长得不好看呢。”又道:“我说你也真是,要领个养娘回来,好歹领个漂亮的嘛,将来万一哪天叫贵人看上收进府去,于你也是个依靠不是?”
许是见莫娘子脸色不对,她摆着手又道:“得得得,知道你为人清高,看不上借着养娘闺女巴结贵人的事,我不提便是。不过,我说的那件事,我劝你好好想想。夫人当年怎么说都是因着一手梳头的手艺而被两宫皇太后争抢过的,手里的那些绝活,便是能叫你家养娘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