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心事,乔亦柔埋头忐忑的往前直行,孰知跟前那道身影却兀然顿住,她一时不察,直接就撞上了他坚硬的肩部铠甲。
额头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意,乔亦柔“嘶”了声,忙后退一步,猛地抬头望向齐毓玠。
他面无表情地闷盯着她,眼神寡淡沉静,说不上怒火滔滔,也谈不上沮丧颓败,就不悲不喜的样子,怪瘆人的!
乔亦柔抱着满怀弓箭,嘴角往上扯了扯,隐约带点儿讨好的朝他微微一笑。然她笑容才露出来,前方男人却猛地转身继续往前行,他负手在背,步履突然加快,迅速左拐上抄手游廊……
迎面李久领着随身伺候的奴才们急急赶来站在两侧行礼请安,齐毓玠没理,拂袖径直进了御书房。
跟在他后头的乔亦柔干巴巴收回尴尬的笑容,她目光与李久对上,这才想起来的连忙把怀里弓箭都交给他。
笑容满面地接过,李久瞧着乔贵人因受热红扑扑的脸蛋,忙躬身行礼,他低垂眉眼,联想起方才陛下那幅看似平静的模样,心下估摸陛下大概炫耀失败了吧,大抵又没能在乔贵人面前大展身手令她盲目崇拜。天可怜见的,头两日练习不是百发百中么?莫非美人在侧心生紧张才导致失手了?
“奴才给陛下与贵人备了些清心解热的绿豆汤,还劳烦贵人给陛下呈上去。”说罢,李久朝身后宫女儿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刻,他一点儿都不想进去讨嫌,还是让美人去宽慰宽慰陛下受挫的男儿尊严吧……
乔亦柔抿唇接过托盘,她迟疑地看了眼外头明艳艳的太阳,在李久灼灼目光下硬着头皮跨入门槛进了御书房。
她这厢才进去,身后“吱呀”一声,门便给关上了。
定了定心神,余光略过端坐书桌后的黑色身影,乔亦柔缓步上前,将绿豆汤放到他书桌上。
齐毓玠随手拿起一卷书册,语气凉凉道,“挂绿就在那儿,自己个抱走。”
“是,陛下。”乔亦柔悄悄朝另边冰镇着的挂绿瞥去,心中蓦地松了口气。但她此刻若转身就走未免太明显,岂不暴露她进来就是为拿挂绿的目的?尴尬定在原地,可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愣了愣,只好扯出一抹笑容抬眸道,“谢陛下赏赐,那嫔妾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便先行退下了。”
他大半张脸都被书册遮住,只从鼻腔里嗡嗡轻哼一声算作答应。乔亦柔顿了顿,退后转身,抱起大盘挂绿就走……
可到底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要不要给他留几颗?要不要提醒他在校练场说过的话?要不要……
“乔贵人还舍不得走?”猛地将卷册搁在桌面,齐毓玠厉色瞪着她,见她双唇嗫嚅似要狡辩,他恨恨道,“朕记性很好,昨日说的话以及方才在校练场说的话朕都记得清清楚楚,无需你来提醒?你不就是害怕朕说话不算话?朕告诉你,朕说话算数的很,不就是给你剥一个月荔枝么?朕犯得着出尔反尔?朕就只是缓期一日明天开始执行行不行?你现在巴巴站在这儿不走难道要朕连政务都放下,必须先给你剥荔枝是不是?”
怔在原地,乔亦柔飞快摇了摇头,她只是想提醒他别输不起然后小肚鸡肠的给她使绊子或者安插乱七八糟的罪名而已,至于剥荔枝,她有自知之明,压根就没指望,张了张嘴,乔亦柔道,“陛下,嫔妾……”
“退下。”齐毓玠拂袖侧过头,拒绝看她无辜的小脸。
仿佛再不退下她就真得背上让他放下政务先给她剥荔枝的锅了,乔亦柔衡量了下轻重,单手抱着好重的挂绿,迅速用另只手拉开门,一溜烟儿跑了……
齐毓玠:“……”
他闷坐了半晌。
气不过地瞪着书桌上所有的东西,看到什么都觉得无比碍眼。
“李久。”他眼神阴骘,猛地朝门外阴沉唤了一声。
站在廊下的李久瞬间打了个激灵,他忙战战兢兢拢袖进御书房,心中暗暗喊糟,早在乔贵人抱着挂绿火速离开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再听陛下此时仿佛淬了冰的声音,啧,事情果然不简单。老老实实把头一低,他走到距离陛下两米开外的位置停下,恭敬回话,“陛下,奴才在。”
齐毓玠定定望着空中某处,眼神没有焦距。
他悻了半天,最后找不着出气的地方,只能气道,“把绿豆羹拿走,朕不吃。”
“是,陛下。”李久上前端走托盘,转身离开。
“等等。”
“是陛下。”
齐毓玠愤懑地将卷轴展开又收回去,他斜视着今日格外老实的李久,真是憋气得很,“这一个月你给朕守在御书房门外,不准她靠近半步。”
眼皮跳了跳,李久稳稳端着绿豆羹,想着陛下说的难不成是乔贵人?
可陛下不是老喜欢她了么?颠颠儿地给她做骑马装,又是游半月湖畔猎鹤又是射箭的,这才多大点功夫,就掰了?掰了乔贵人怎么还能抱着那满满一大盘金贵的挂绿离开?
到底是谕旨,他若搞得不清不白就应了,到时出了差池脑袋都不够砍的。
遂斟酌了斟酌,李久还是硬着头皮问,“陛下,您说的她……”
“还能是谁?”齐毓玠从齿缝里道,“就你想的那个,给朕好好守着,不准她靠近半步。”
“是,陛下。”
待李久退下,齐毓玠深吸一口气,他扫向窗外明媚阳光,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没事,多大点儿事。
还是好好批阅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