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知道的。
“那就只剩下伯父和父亲。伯父这边根本不需要倒戈,哪怕一点点轻微的震动——”她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来去晃动间,那张薄纸应声坠落,落地无声,“侯府就土崩瓦解了。”
她继续道:“不能给大伯父任何亲近太子或齐王的可趁之机,人人都道父亲无子,三叔父觊觎爵位,就人之常情来推理,大伯父难道就不想要吗?不过是因为希望渺茫,索性退避,可一旦有了时机,至亲亦可杀,拥立新君正是翻天覆地的大好机会。”
冉靖只觉得胆寒。
不只是因为冉念烟说的话,更是因为她话里的意思。
至亲亦可杀——如此狠辣的话,是谁教她的,冉靖不愿相信这话可能出自曾经温婉娴静的妻子之口,更不敢深思这话可能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
不过此时,冉念烟也没有心情照顾父亲的情绪了,她继续道:“首要的就是不能让堂姐参加明年年初的东宫选淑,一旦中选,后患无穷,您不仅会失去滕王的信任,侯府更会在太子眼中落得个二臣的污名。”
冉靖道:“我之前也考虑过,但只是为了念卿考虑。她今年十五,明年十六,正是参加选淑的年纪,无婚配的官家女子按例必须入宫遴选,除非能在这半年内嫁人。”
冉念烟道:“最好的办法是为堂姐谋得一桩良缘,我之前问过堂姐,她并不愿意入宫,现在只缺一个合适的人选。而最下策才是想办法让堂姐落选,不过一旦入宫,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冉靖心道女儿所言句句有理,不过看着还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讨论,总觉得可笑又可爱,心里不由得柔软起来。
“这件事我去和你伯父商量,军中自然少不了才俊,我着意物色便是。”
冉念烟知道,父亲的话半真半假,是在哄自己安心。
她道:“先不用着急,我方才见到滕王殿下了。”
冉靖道:“是吗?他传完圣旨,不等检阅军威就称病离开了,你舅父还以为他心中不快,现在看来还有闲心四处闲逛,应该没放在心上。”
冉念烟道:“那殿下又何必称病离开?”
冉靖道:“因为两日后,京营大军就要开拔,驰援土木堡,滕王殿下并不支持将京军外调,使京城四周被架空——不过盈盈不用担心,定襄和土木堡还有一段距离,突厥人也未必能杀破重围。”
未必能,那就是有可能。
“万事小心,爹爹去忙吧。”
冉念烟没有更多的话,战争是父亲的职责,没有挽留的余地,然而刀枪无眼,生死祸福只能仰赖天意。
冉靖走到女儿面前,伸手想抱住她,却迟疑住了,只是道:“照顾好你母亲,我……去了。”
说完,旋身阔步离去,不敢回头。
徐泰则早已在门外守候,他也是来向冉念烟辞别的。
“你爹应该和你说了吧,伯父说让我也随军去土木堡。”他喃喃道,见冉念烟点头,继续道:“我……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早知道就不轻易过来了,没别的意思,不是害怕打仗,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娘那边不好交代。”
冉念烟道:“我会代为转告的。”
徐泰则扭捏道:“还有……”
冉念烟笑道:“还有看好了宁远之,不许让他再来家中。”
徐泰则道:“知我者,表妹也,那你尽早启程吧,回到城里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冉念烟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无用,托徐泰则向徐衡辞别后便坐上马车准备返程。
来去将近五个时辰的行程,为的竟是这么短暂的会面,却得知了突厥人的消息。
但愿这次能像前生一样,有惊无险。
出了军营后不久,马车突然停下了,和车夫并排坐在外面的夏师宜小声对着车厢里说道:“是一队人马,后面跟着一个华服公子,小姐,要不要问问他们的来意。”
冉念烟揉揉眉角,不消说,十有八九是去而复返的滕王。
他临走前说的那句“我记住你了”,就让冉念烟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滕王是什么人,生在帝王家,岂会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颇费周章,想来还是寿宁侯府的缘故。
她命夏师宜拉开车厢的卷帘,眼前出现了一队精骑,身穿龙章文采的飞鱼服,腰间横挎绣春刀,面色如铁,冉念烟如何不熟悉,这些正是皇家亲军锦衣卫。
锦衣卫从中分开,身披银白云纹披风,内衬缂丝红袍的滕王萧稔缓辔信马而来,那白马极通人性,不用勒缰绳,堪堪停在离马车三尺远的地方。
“我们又见面了,冉小姐。”
滕王勾起唇角,懒散地问候。
冉念烟道:“荒郊野外,恕小女不方便下车见礼,夏家哥哥,这位是当今滕王殿下,你替我叩见殿下吧。”
在荒郊野岭遇到一位亲王,夏师宜显然是惊讶的,但他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俯身行礼。
滕王并没看他,依然望着半掩的卷帘下躲藏在暗影中的女子。
“寡人自然不敢受你的礼,叫这些闲杂人等下去吧,他们不配听咱们说话。”
此言一出,琼枝赶紧握住冉念烟的手,依旧伏在地上的夏师宜也忍不住抬头仰望他那张近乎于无赖的面孔。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小姐年纪尚小,可在野外与男子独处,传出去毕竟不是好事。
冉念烟叹了口气,微笑道:“你们下去吧,那边的锦衣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