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难过得恨不得随着去了。我可能比较理智吧。九年前,巴桑的爸爸去世以后,我跟巴桑相依为命。我对她说,我们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现在,巴桑也不在了,我还是一样的想法。日子得要继续,就当这是场旅行,她和她爸爸,只是比我早到目的地,在那里等着我而已。”
肖静尔点头,停了一会儿说:“阿姨,你的声音,我听着特别亲切,像个熟人。”
樊玲玉一愣,随即笑了:“是么?”她拿起茶壶,对着肖静尔的杯子示意,“再添点儿?”
肖静尔把手盖在杯子上,说:“不要了,我是浮肿体质,晚上不能喝太多水。”她站起身,“只要你想得开,我就放心了。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告辞了。”
樊玲玉道了声谢,过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并不把门打开。琢磨了一阵,她说:“这附近没什么正经宾馆,这个小区门口又挺难打车。何况都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雪,你一个人走,我不太放心。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有没有忌讳,你要是不在乎,不如晚上就住在这儿吧。”
肖静尔想了想,痛快点头:“那就麻烦你了,阿姨。”
简单洗漱后,肖静尔睡到了客房。
后半夜有人悄悄起身,安静地走在地毯上,和这房子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曾经姓肖。因为一笔巨款,她不得不放弃了那个爹妈给的名字。
这个樊玲玉,是她初恋的老婆。一次同学会,她和初恋开了房,背着当时还是她丈夫的陆一尧,和初恋睡到了一起。
两个出轨的人总是会过分强调自己悲剧的婚姻,以此为自己的背叛行为开脱。
她对初恋哭诉陆一尧在房事上的变态癖好,并且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而初恋则说出了一个改变了她人生的秘密——他老婆精神有问题,一次犯病后离家出走,这一走,好几年过去,却再也没回去。
两人开始谋划如何私奔。她却一直没让初恋知道,她得到了一笔巨款。
于是,她找了家私人的整形诊所,偷偷改变了容貌,让她跟这个真正的樊玲玉看起来相似。然后,跟着初恋举家迁往t市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重新来过。
搬家的时候,在当时户籍管理还比较落后的t市,她挂失了身份证和结婚证,浑水摸鱼用了她自己的照片。从那时起,她那对不宜被察觉的大小不一的耳朵也有了着落。
初恋有个女儿,就是巴桑。
小孩儿能藏住什么事儿呢?不久后,她就发现,初恋也不是百分之百对她坦诚。巴桑那个妈,不是得神经病离家出走的……
初恋本来就没什么本事,换了一个新环境,连份固定的工作都找不到。一家三口,连生计都成问题。
这时,巴桑考上了b市的大学,却没钱交学费。而且,在那种大城市,生活的花销,也不是她们那样的家庭可以负担的。
她既不想再过苦日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有钱。
于是,她便打起了巴桑的主意。她开始拼命对巴桑好。从小被亲妈打骂的巴桑,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假妈妈。
暑假里,初恋不止一次催促巴桑放弃上大学,在t市找工作。
在一次巴桑绝望痛哭之后,她说服巴桑,既然初恋能杀了巴桑的亲妈,那他说不定哪天,也会因为对巴桑不满而痛下毒手。
巴桑相信了她的话。于是,两人帮初恋买了一份人寿保险……高额的意外死亡赔偿,不但让她们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还让巴桑顺利念上了大学。
如今,她又故伎重演,帮巴桑买了一份保险,并借徐奕俐的手解决了巴桑,从而收获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当然,相同的犯罪手法,用在同一个家庭的两个人身上,一定会被人怀疑。于是,她默默等了九年,等到初恋的一切都被这个世界遗忘的时候,她才再次出手。
她走到肖静尔的身边。
这个女孩,因为被喂了安眠药,睡得格外香甜。
巴桑很少跟她提起工作的事。一个是巴桑性格使然,另一个,大概是巴桑对自己的工作,并不感到满意。
直到一封公司的培训计划错寄到巴桑老家的地址,她才从上面看到了肖静尔这个熟悉的名字。
于是,她借机去b市看望巴桑,看到了住在同一个小区的肖静尔。
她给巴桑买了两大购物车的生活用品,还装作掏心掏肺关心巴桑的工作。
缺少母爱的巴桑被她感动,跟她讲了自己工作上的苦恼。
她跟巴桑说,最坏的就是肖静尔。一个漂亮又优秀的女孩愿意跟巴桑这样不起眼的女孩做朋友,就是为了让巴桑做对比做陪衬的。
巴桑越想越生气。她趁机出主意,如果巴桑能利用徐奕俐和肖静尔的矛盾,除掉肖静尔,再要挟徐奕俐,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连自己的亲爹都能下得去手的巴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只可惜,肖静尔命大。
不知是不是下雪的原因,这晚显得格外安静。
她能感觉到,肖静尔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起码,也是怀疑。
无所谓了,从她这晚看到肖静尔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让肖静尔活着。
巴桑的爸爸、巴桑、肖静尔,他们都不会说话了,也就再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她有足够的耐心,一步步规划自己的人生,直到绝对安全,她才能安心过上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于是,她拿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捂在了肖静尔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