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既倒,扶大厦之将顷,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话是这么说,可讼完经后,她仍旧派人去请那些流民过来了。
薛崇站在殿里冷眼看着,满殿神佛或含笑而卧,或怒目而立,却偏偏都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神佛有灵,可知世事?他勾起一个清淡的笑,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穿着他身体而过的流民,却意外地撞到了一双熟悉的眼。
父皇?
耶赫鲁逐抻披头散发地混在流民里头,脸上剐蹭着几斤烂泥的样子,连眉目都看不太清,要不是薛崇对他实在太过熟悉,只怕一时也认不出他来。
父皇什么时候乔装来过清心寺?
薛崇转头看着殿上雍容华贵的女人,这就是父皇和端和皇后第一次相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在白云观里的遭遇便又卷土重来,似乎是有一只看不见得手从天上伸下来,毫无悲悯地抓着他往上。
他就在流民乱七八糟的请安声中一点一点退出清心寺。
昭昭……
他朝江意水的方向看去,却只得到她茫然的眼神。
她看不见,是啊,她看不见。
他苦笑着闭上眼,任凭那股力道一直把他卷上天。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在京郊。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恍然。
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
正是当年他年轻气盛,带着一列人来围追落跑的一名景皇子时,撞上江意水的路。
果然,一列车马仓皇的行来,由那位坚毅的陈将军打头,一路疾驰。
薛崇想到什么,蓦地往旁边的岔路飘去。
岔路不远的前方,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
他记得,他当时一箭把那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射下马,像猫捉老鼠一样追逐着,直到发现他快要追上陈曦他们一行时,才想要终止这场游戏,可惜却被陈曦发现了。
他站在那儿等了没一会,就看到策马而来的自己。
亲眼看见自己朝自己走来,还是很有一番微妙的滋味的。
“前面有人,杀了他。”脸庞还透着少年稚气的薛崇眼里浮现出杀意,从旁边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稳稳地朝前面奔跑着的人射出去。
要是这个人死了,他怎么可能混入车马中?
已是虚影的薛崇抬手带起一阵风,把那支箭吹得偏了几分位置,没有一箭致命,反倒让那人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马上的薛崇皱起眉来,他射偏了?不应该啊。
陈曦果然被这声惨叫吸引,后头的人有些紧张,陈曦毕竟是大将,他们在他手上很是吃过一番苦头,要不是景皇室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也轮不到他们现在这样嚣张。
“主人,怎么办?”
青年人的血性总是极强,即使是薛崇也不例外,何况他此时还没学过什么养气功夫,自然也不懂得伪装。
他笑里带着杀气,干净利落地吩咐道:“弃马,装作流民混到里头去。”
陈曦虽然只护着世家,可那些流民本来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见到是他们,哪里还肯放过这个生机呢?便自己组了个队伍,紧紧地跟在后头。
陈曦也不管,他本就无能护得他们平安,眼下若是再驱逐他们,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故而景皇子和薛崇这一行人都跑出来跟到车队后面时,那些护卫也只当是流民们闻声而来,并不当回事,随他们混入了流民之中。
景皇子一刻也不敢停,他知道那些想取他性命的人还在后头,他不能停,一停,就是死!
那些胡昆人害怕陈曦,他必须马上找到陈曦,才能保住命。
一想到这里,他往前挤的动作就更迫切了,前面的人一时不妨被他推倒在地,混乱的人群开始爆发出尖叫和哭声。
陈曦拉住马回过头,就见景皇子挥舞着手在喊他,“陈将军,陈将军,孤是五皇子,救孤啊,陈将军!”
身边的护卫忙斥道:“大胆刁民,还敢冒充皇子,快些闭嘴吧!”
眼下是什么光景,别说是冒充皇子了,就是真皇子,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五皇子充耳不闻,反而越喊越大声。
他身边瘦骨伶仃的小男孩怨恨地指着他道:“就是他们害得我们连家都没有了,刚刚还害得付大叔摔在地上,都是你!”
“大胆!”五皇子自觉有护卫在侧,吓掉的那些狗胆此时一股脑全跑回来了,颐指气使道:“你们不过是群贱民,别说什么付大叔,就是你,为了保护孤而死,那是你的荣幸。”
找死,薛崇勾起嘴角,给同行地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各自散开,找个地方掩护起来。
而他,本来想就近躲起来,可不知为何,似乎有人在拉着他往前。
到前面去,到前面那辆马车上去。
他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这话走了。有多少次,他都是靠着这点点微弱的直觉活下来的。
和狼群厮杀的时候,和别的部落搏斗的时候,每每生死只在一瞬,这点直觉总是能让他保下命来,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他灵巧地翻进车里,轻车熟路地威胁道:“想活命的话,就别叫。”
他对上一双沉静的月牙眼,挑了挑眉,“你叫什么?”他的汉语流利得半点看不出外族的样子。
“江家,江意水。”她淡淡回道。
外头的动静又大起来,混合着“打死他”和“你敢”的声音传到薛崇耳畔,他好笑地掀起旁边车帘的一角,看着外头的事态发展。
那位五皇子不愧是景帝的亲子,两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