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火坑,只恨人言可畏,少不得从长计议。”转头想想沈玉便是做这些个活计的,将来这里面的事人家想必也能猜出来,竟不必遮着掩着,便把与宝钗谋划之事和盘托出,末了哀叹:“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若不是梅家实在不成,再不愿拿人家孩子做筏子的。庶子又不是他自己想要成庶子,还不都是大人造的孽。”
沈玉垂眼睛想了想,抿口茶水道:“只要这里面别出甚么人命损伤,后头事我且与你抹平。保证有办法叫梅家自己认了错处。”薛蝌闻言大喜,起身拱手作揖道:“多谢沈兄救我幼妹于水火之中,此恩薛蝌来世也不肯忘记。”沈玉忽的想起他们家谢人果然都是一脉相承,俱是一竿子给你支到下辈子去,说不得就笑将起来弯弯起两只眼睛:“想办法、出力气都是你自家,我又能帮些甚么,竟不必如此谢,叫我吃你家几个杨梅便是。”说着果然笑嘻嘻捡了两三个拿在手里慢慢吃,以示已经拿了人好处,必会把事做漂亮。
薛蝌知道好歹,笑着与他换了热茶,偷空又暗叫门外预备了一篮子极新鲜的杨梅冰上,等会子叫沈玉带回去用。
到了晌午,薛太太还未回来,宝钗吩咐厨下做了些精细菜蔬,并一尾极新鲜的大鲤鱼,叫薛蝌留了沈玉用膳,自己在后院带着宝琴也用了些。姐妹两个坐在廊下一个拨弄算盘一个做针线,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天,忽的宝琴放下手里绣花撑子道:“这姓沈的哥儿来咱们家也是来得勤。闲下来一旬里少不得来个四、五天,忙的时候有事也要来打个招呼帮忙,你说他这是图个甚么?”宝钗戳了她一下笑道:“怎么说话的,人沈大人乃是正经的锦衣卫从三品同知,甚么哥儿不哥儿。再者,咱们家有甚可值人家图谋?能进锦衣卫必是天子心腹,想来甚么都不缺。”
宝琴不依不饶追着道:“谁说那个了,母亲不也哥儿哥儿的喊么。倒是不知道沈大人生得甚模样,姐姐见过的,可比贾家宝玉如何?”宝钗歪头想了想:“和宝玉不一样,虽说这二人都生得好,但沈大人要更有男子阳刚气些,看上去挺有担当的样子。”若不是做了锦衣卫这个行当,想来也是能引得各家贵女引颈相望的人物,想着想着双颊微红,忙低头摆弄起手头的账目,生怕叫宝琴看了再打趣。
外面沈玉还不知道这里头两姊妹怎么议论他呢,看看日头不早起身与薛蝌道别,薛蝌直把客人送到大门,又叫管事奉上一篮子冰镇新鲜杨梅道:“这是自家果园种来吃的,也不拿出去市,往往亲戚们之间分点子便罢了。不值当甚么,千万别客气。”沈玉果然也不与他客气,接过篮子挥挥手便往家去。薛蝌送走沈玉,拐回头又去见了宝钗宝琴两姐妹,把下晌几件事一一交代一遍,宝钗点头道:“有人在后面兜着再好不过,想来伙计们这几天便该回来了,梅家那边早晚也得开始着急找孩子。让咱们的人盯紧点,一有苗头就把消息帮他们散出去。”
过了有两三日,家下往甘陕道的伙计果然带了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回来,大的六、七岁,小的也有三、四岁。薛家几个主子无人去见这两个庶子,只交代心腹婆子过去好生关照,千万莫让人伤了病了。婆子带了两天孩子便回来报道:“这两个着实无甚教养,说是翰林家的与乡下孩子不同,瞧着无非眼高手低罢了。再有那大的生辰似乎有毛病,算来算去竟是梅家子祖母走的时候孝期里养的。”此话一出薛太太都吓呆了,连声骂那梅问鹤道:“这竟是个畜生来的?祖母孝期里头的孽胎竟还留着做宝贝看,梅家也真真是没脸没皮了。”
宝钗忙叫丫鬟扶了她去休息,取了银票赏了伙计们并婆子,果然就听外面盯着的下人来回梅家突然往市井人牙子那里打听消息,专门问六、七岁并三、四岁男孩子的消息,又有梅家下人背了褡裢盘缠急匆匆往甘陕道方向去,想来是这孩子不见了的消息才传过来。薛家各铺子里专门安排了人交代,不出两天,满京城都知晓梅翰林家着急上火找孩子。
又过了一天,这梅太太突然递了帖子上门拜访薛太太,宝钗从管家处接过帖子看了看冷笑道:“可算没蠢死他们,这才明白过来。”第二天薛蟠索性请假也没去衙门,在家里穿了公服单等着要揍那梅问鹤,辰时正梅太太带着梅问鹤上门,专门等人的婆子把他们领进正院儿,门一关梅太太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好叫亲家知道,这拐带人口可是重罪,您这可是犯了国法。若不是看在早年薛家恩义份儿上,咱们可不想要这么胆大包天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儿。”
薛太太哪里又把梅太太往眼睛里看?女眷里头,王家女从来只有胆子大讹旁人的,再没有叫旁人吓住。她只重重把茶碗撂桌子上道:“真是奇了怪了,我竟都不知道你梅太太是来作甚的。巴巴递帖子上门寻人?寻的谁?我薛家要个甚么金子打的人儿花钱还弄不来,还需拐带?您别笑死这满京城里的人家。”梅太太见她这理直气壮的,当时便愣了一下,心道难不成是丈夫儿子真弄错了?见她这么一愣,宝钗忽的笑吟吟问:“我倒是听外头街面儿上传说是梅家丢了孩子,感情是上我们这里抓人贩子来的。就是奇哉怪也,我妹子还好端端坐在这里,清清白白守着闺房没过门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