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线仍有些暗,但窗外的阳光却很灿烂,她揉揉眼,正要伸个懒腰,忽然发现自己腰上横着一个人的手臂。她转过头,就瞧见霍翎侧身躺在旁边,一手枕在她脑后,一手压在她腰上,搂着她睡得正甜。两人身上盖着一张被,只是丝被大部分被她卷走,只留给他一个小角,再加上她睡里侧,可结果里边大半张床都空着,她整个人缩在他胸前,倒把他给挤到床沿,侧身半蜷着,十分可怜。
姜桑梓便悄悄往里头挪,想让他睡进来些,可才一动,压在她腰上的手就紧紧一收,不让她离开。她吓了一跳,抬眼望他。霍翎并没醒,眼轻轻闭着,呼吸匀长,他脸色还有些白,这些日子折腾得够呛,他难得好眠。
从前与她共枕,他没有一次睡得安稳,总是担心她要易魂而离,便守着她到天亮,如今易魂已解,他这一睡,竟是出乎意料的香甜。
她醒了,他都没醒。
姜桑梓不忍吵他,就乖乖躺着,可躺了一会又觉无趣,便抬手摸他的脸,沿着他的唇划线,心道这人生得真是好看,越看越叫人喜欢,她偷偷笑起,忽又想起他盖得少,便从自己身子底下抽出被来往他身上盖去。
丝被才落下,被底下她的腿就被他双腿钳住。
这人醒了。
“你吵醒我了。”他开口,慵懒任性。
“那……那你继续睡,我不动了。”姜桑梓也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他搂得牢牢的。
“睡不着。”他唇触在她额前,说话像撒娇。
“我哄你。”她小声道。
“怎么哄?”他问她。
姜桑梓想了想,把手伸出拍他的背,哄小孩一般。
霍翎的唇往下,咬她冰凉的耳垂,咕哝着:“没诚意的哄法,换个。”
他说着,手从她腰肢隔衣往下探。
“换……我不会……你别睡了,天已大亮,该起了,今天三司各大人都要过来,还有南军将领……啊!你在摸哪里?”她正软绵绵说着,忽然叫起,而后自己捂了嘴。
声音太大了。
霍翎的动作却停了,把手伸出被来,狐疑看看,脸上情/欲被担心取代。
“你受伤了?起来我瞧瞧。”
姜桑梓正懵着,看到他指尖沾着几缕血色,脑袋猛然炸开,迅速掀被看了两眼,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裹个严实,窘到哭腔:“没受伤,你先起,别管我!”
不是受伤,是她的小日子。
身体太好有时候也麻烦,她癸水来时毫无征兆,亦无不适,从来只靠记日子算时间,如今当江善芷太久,她忘记自己的小日子了。
一看霍翎指尖的血色与他满脸的疑惑,她就羞窘得想死。
“怎么回事?”霍翎蹙眉坐起,一定要她给个答案。
“你……你叫人打水进来洗洗手去……我真没事。”姜桑梓把脸埋到被里,声音闷闷传出,“是……癸水……”
霍翎眼神一愣,脸颊瞬间也红起。
“你先躺着。”他没多说什么就下了床,披上外袍往外唤人。
姜桑梓只好裹在被里,心里希望这人快点离开她好起来,偏霍翎不走,她等得浑身不自在,所幸很快下人就抬来几桶热水往净房去。他在外头竟是吩咐下人要水。
姜桑梓从被沿探出眼,看到霍翎随意洗了手抹净脸,才道:“净房里备好水了,我在外头等你。”
语毕他就到外头明堂,姜桑梓这才一骨碌爬起,只看了两眼褥子上殷红血迹就又用被子盖住,匆匆跑去净房。净房里氤氲着白雾,大木桶里已盛满水,她不作多想就把自己泡进去,恨不得在桶里泡到死。
丢脸丢大了!
一想霍翎刚才那表情,那手……她把头埋入水里,不敢再回忆。
也不乱泡了多久,她皮肤微微泛红,水也慢慢转凉,她仍不愿起来,外头却传来霍翎声音:“姜姜,水该冷了,我叫人进去服侍你?”
“不用。”她忙从水里站起,心道,这人怎么还在屋里?
慢腾腾地拭净身上水渍,换上干净衣裙,她才踱出净房。
床榻已经收拾妥当,被褥换过,干净整齐地铺着,却难免叫她脸又烫起。霍翎正坐在窗边看公文,听见响动便将手中东西放下,朝她走去。
姜桑梓穿着身天青色袄裙,头发湿漉漉披着,还往地上滴水,皮肤上浮着层红晕,瞧上去比往常更加娇媚,他从桁架上抽来大巾子,包住她的发就开始拭。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有许多公务等着你吗?”她缓缓心情,问他。
“咱们昨夜才回,你还不许我多歇会?有你这么当妻子的吗?我还受着伤呢?”他一边替她拭发,一边埋怨她。
“你从前都以国事为重,如今又出了这么多事,我替你操心还不成?”她才不怕他埋怨。
“以前我只有国事,现在……我还有你,先操心你,再管国事!”他把她的长发往后一拔,侧身探去,伸手将她脸转来,吻过去。
辛苦了这么久,还是吃不着她,那亲一亲总是必需的吧?
……
左一江带江善芷匆匆赶回大梁皇城时,大梁早已全京戒严,各处宫门也已严把守,扶澜果已驾崩。长宁亲镇泰和殿,守了扶澜四天四夜未曾阖眼,在见到左一江时方松懈晕阙。
按照扶澜遗诏,她有临朝之权,此后垂帘听政,辅他帝王路。
从少不知事的公主,到心怀天下的皇后,再到手掌大权的皇太后,恍惚间半世已过,爱恨皆随亡者同逝,她活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