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慕绯”三个字,又再度成了宫中禁忌,东方若情决口不提她一个字。
日子顺遂而宁静,仿佛所有痛苦都过去了。
墨成香独自望向窗外,此时温暖的阳光已被y-in霾替代,不一会儿就来了一阵急雨。墨成香静静看着雨来雨止,琉璃金瓦的水帘,躲雨奔跑的宫女,落满花瓣的香榭楼台,玲珑阁外盛开的木芙蓉...以往这样的日子,她都在游荡江湖,四处为祸,连坐在窗边听雨都不知是多久前的事了。墨成香轻叹一声,忽然有些触景生情。只听她唤宫女取来文房四宝,铺开几方雪色笺纸,亲自磨墨,运笔如风。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花开一世任随风。”她提笔时凝神专注,落笔后东方若情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旁,低头喃喃,念出了全诗。
墨成香蓦地抬头,莞尔笑道:“你何时起来的?”只听她言语间温和自然,一个月朝夕相处似乎让两人有了故人般的默契。东方若情凤眸一凛,淡声道:“一闻到这笔墨书香,我就想起还有好多奏折没看,自然就睡不下去了。”说着,她的目光一直拢在墨成香的题诗字迹上,越看越觉惊艳:“你笔锋柔而飘逸,收笔之处却锋芒乍现,颇有荡气回肠之势。没想到...你有这样好的笔墨功底!”
墨成香眯起双眸,促狭一笑:“想不到吧,我这十恶不赦的妖女也能舞文弄墨。你且再将我的名字念一遍,就知道了...”
东方若情喃喃念道:“墨成香,墨成香,莫非是?”
见东方若情恍然猜到了八成,墨成香轻轻搁了笔,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些许身世,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爹的政敌所害,娘生下我就毒发生亡,我也患上先天心疾。在我满月抓周的时候,我抓的是文房四宝,爹就给我取名墨成香,意为‘点墨成香’,做个j-i,ng于书画的才女。”
“十二岁之前我养在深闺,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后来那食心补心的偏方突然奏效,我病情好转,爹爹便教我武功与他一同打理沧浪阁。没做成才女,倒做了害人剖心的妖女!我涉足江湖后搜寻天下灵药滋补,为了爹的大业害人无数...”只见墨成香笑意苦涩,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一双妖娆流转的瞳眸也似雨后的空气,潮s-hi冰凉:
“我觉得...自己不配再提笔,这双手沾过太多血腥了!”
东方若情怔怔看着她,脸颊因惊愕晕起微红,没想到墨成香的名字里还有这样美好的意境。东方若情思索了片刻,忽然朝宫女命令道:“来人,去上林苑取些彩墨来!”
墨成香顿觉诧异,问东方若情想做什么,一贯肆意妄为的公主殿下只是笑而不语。待宫女回来之后,东方若情夺过墨成香手中的狼毫笔,竟在她题诗之下开始作画...
画中绘的正是雨后芙蓉花,先是写意之笔淡墨画形,明暗铺陈,中锋走笔缥缈,与墨成香的书法遥相呼应。收笔处用工笔仔细描绘,碧色衬托,花容灿若朝霞。一簇簇芙蓉花开在池边,玲珑生姿...墨成香立在画前,屏住呼吸,她没想到自己随性写的诗,能被东方若情画得这样淋漓尽致。
极为利落的收笔之后,东方若情眉梢一挑,美眸笑如弯月,颇为得意:“怎么样,本宫这幅锦绣芙蓉图,配得上你的诗吗?”
墨成香露出一丝甘拜下风的微笑:“这可倒好,是民女配不上公主殿下的妙笔了!”
东方若情转过身来,幽幽的目光忽然凝聚在墨成香的眉心,正色道:“题诗也好,绘画也好,只要心诚宁静,没有所谓的配与不配。你我都还年轻,有什么事不能重新开始?”
墨成香恍然怔住,此刻她认真的模样在眼前一时清晰,一时模糊消散,像是触痛了什么,又像在心底留下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公主殿下!”墨成香没来得及开口,一声焦急的呼喊就打破了两人独处的静谧。接任东宫殿前太监的吕东璃奔到玲珑阁宫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冒死惊扰公主殿下,紫荆关传来战报,太行大营统领霍杨以“清君侧”为名突然发兵叛乱!其子霍风率二十万大军连破两座城池,直逼玉京而来!”
东方若情霎时脸色青白:“什么?”
吕东璃道:“冯相已经召集文武百官在勤政殿议事,请公主殿下速速移驾吧!”
东方若情强压下纷乱的心绪,问道:“母后呢,她可知此事?”
吕东璃软声道:“已经禀报陛下了...”
身后的墨成香柳眉紧蹙,同样催促道:“此事蹊跷,你快去吧!”
东方若情回眸瞥了墨成香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她大红袍袖猛地一甩,气势汹汹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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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东方若情从勤政殿回来,已是深宫冷夜,将近三更。她最信任的东宫乌衣卫一半守护东宫,一半派去暖玉湖畔保护东方端华。巡夜的御前侍卫紧急增调三成,三千缇骑全军镇守皇宫承天门,十万骁骑守着帝都玉京的四大城门。恒山营十万大军也已经出动平叛,但毕竟兵力悬殊,撑不住多久。
霍杨离奇的兵变彻底打碎了公主大婚后的平静,宫中彻夜无眠,勤政殿、奉天殿和其他朝臣仪事的暖阁都是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墨成香还没有睡,似是一直等着东方若情回来想把事情问清楚。她依旧坐在玲珑阁的桌案前,一手捧着热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