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无错,徒儿字字属实。若师父信那妖后会造福万民,三五年之后自然能见分晓。”
“自顾不暇还在以天下社稷为借口?”南雪衣冷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哥哥护你护得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才瞒下你的身世!现在呢,稍稍大了就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你的身份么?我告诉你绯儿,现在你只是一介平民,无论那《国史》篡改与否,你根本没有评价的权利!”
“师父!”慕绯惊愕地抬起头,泪水涟涟再也无法自抑。她怎么会不知道忍,可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的皇祖父被人在史书里歪曲羞辱,她的父皇母妃死不瞑目,她的弟弟——真正的真龙天子却躺在药池里沉睡不醒。而她...她活着承受所有一切寄人篱下,连说话的权利都要被剥夺殆尽!
师父,难道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情么...
“还有这个,”南雪衣的手探入她的书袋掏出一物,眸光冷冽,亦是努力压制着心头的重重矛盾与层层心寒:“这个...这个又是什么意思?芳心暗许了么?”
她手心里攥着的正是那写着情诗的纸鹤...
“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相望不相亲,鸿蒙为卿开...”
预料中的内容,却比预料中更加情意绵绵。如玉般白皙的纤手因怒不可遏而微微颤抖,南雪衣越是一点点地展开,看着那隽秀的字迹就越是忿然难忍!她恨不得立刻把那姓沈的少年逐出书院,绯儿在她眼里依然是个孩子,她纯粹、无暇、不染纤尘。南雪衣不允许这种事,纵使再惊艳的词句在她看来都是 y- in 靡无知,谁也不能玷污她的绯儿...
“你...”慕绯看着南雪衣,连沈怀冰送来的信物都被师父抓住了,她脑子里一团迷乱,亦是气恼到了极点。师父太过分了,揪着所有事情一件件数落过来,她无错,她任何一件事都无错!
“为师问你,你是喜欢那沈家公子了么?”南雪衣一字一顿地问她,然后忽的起身,将那纸鹤揉碎在了手心里,然后一把丢进炭盆,灰飞烟灭...
“是...又怎样?”慕绯凄然笑着,竟是大着胆子反诘师父:“徒儿给师父丢脸了,徒儿不孝,如果师父不想要徒儿了,就把我嫁去那沈家好了...”
她竟然真的承认...南雪衣蓦地一回头看着慕绯,看着她跪在地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雪肤绯红如血,那般j-i,ng致利落的熟悉线条,此刻忽然染上了一层雾似的陌生。这还是那个哭着闹着不要出家,追在她身后跑的绯儿吗?还是那个在半夜三更跑到琴坊找她,把刚打成的簪子送到她手里,搂着她的脖颈沉沉睡去的绯儿吗?还是那个缠着她和她撒娇,说想和师父永远留在碧云山的绯儿吗?
怎么就忽然说喜欢别人了,那她这个做师父的又算什么?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扯大了,教她护她宠她爱她,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徒弟翅膀硬了,可以毫无留恋地再寻归宿么?整整四年了,原来从来都不曾把铸剑山庄当成是她的家,所以口无遮拦不管不顾,说飞到别家就飞到别家,因为从来没想过留下来么?!
心忽然狠狠抽疼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生命里剥离一样...南雪衣的神色依然冷着,那炭盆里的火光因着烧毁的情诗而热烈起来,映在她的眸子里跳动着幽幽朦胧的光。深敛的眉底,掠过了谁也看不透的一瞬凄伤...
“师父?”慕绯忽然觉察出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师父翩然的衣袂。
“你给我好生待着!”南雪衣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话语如投入清池的石子,泛起层层看似平静的波澜:“既然自认无错,就给我待到认错为止!”
☆、第十六章 思过 ...
整整两个月,慕绯都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废园占地只一间老屋和屋外小院,老屋东厢是贴满“圣人像”的祠堂,西厢便是禁足弟子的的起居之所了。出了小院的拱门会有两个家丁轮班守卫,慕绯的活动范围一旦踏过拱门的小石槛,就会算作“冲禁”,家丁直接禀告庄主,按门规把人逐出师门。
西厢的居室几乎是家徒四壁,数的过来的家具就只有一张硬床榻,榻上的梨木卧桌,一个摆满佛经的旧书架,一架破屏风,屏风后放着水桶和浴盆。没有饭桌和椅子,倒有许多供人跪地忏悔的蒲团。还有足够的笔墨纸砚,守卫的家丁说,进了这里就意味着半只脚被踢出师门了,要么就是每日都写忏悔书,他们可以代为转交,直到庄主批复解除“禁足令”为止。
慕绯苦笑,她一封忏悔书都没写,因为知道无论写不写都是无济于事。头几日她的怨气仍是很深,每日盘坐在床榻上继续写文章,抨击女皇反对朝纲。写时觉得畅快淋漓,写罢又觉得空虚无度,倍感凄凉。她甚至也写情诗,师父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就偏要做。于是写了一封有一封的“情书”却没有人能为她传信。最后全都丢弃在地上,一日日的烦躁不安,一日日地沉沦无助。
进了废园就再也没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屋外有灶台和柴火,每日守卫的家丁只会给她送生米和蔬菜,要想吃饭就得自己动手。这下可真的戳中慕绯的软肋了,她从小到大连一碗粥都不曾煮过的“金娇贵体”哪里是下灶做饭的料。对着灶台又吹又扇做出了半生不熟的米饭,菜是完全不知道怎么炒,直接丢热锅里烫烫就往嘴里塞,日子别提有多艰难。
夜里,慕绯常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