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母亲说要给他的银票,十有八.九是从陪嫁里抽出来给他的,倒不是说父亲手上没这点儿银子,只是还有昱哥儿在,估计也不可能拿出多少给他入京用。
崔旻不跟他母亲辞让,到了京城总不能真的租宅子住,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又安慰了他母亲好一顿,才送了她出去。
润大太太此时心中像是火烧了一样。
大儿子马上要远走京城,小儿子又整了这么一出。
她越想越觉得老太太糊涂的不行,就算有了决定,怎么能不跟她商量,就告诉孩子们呢?
转念一想又埋怨起自己来,要不是从成娇进府,她就有心撮合,估计崔昱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顺安堂去,呆坐在月窗下怔怔的出神。
一直到茯苓满脸惊慌的跑进屋里来,才惊动了她。
润大太太心情不好,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茯苓被训斥了一句,却并没有忙着告饶,反而踩着细碎的步子近前去,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到了润大太太的脚边,又连着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声音里透着无措:“太太快到老太太那里去吧,出大事了。”
润大太太眉心一颤,一听到大事二字,还以为是崔昱又闹出事情来,于是立时就坐正了身子:“出什么事了!”
茯苓跪在地上没起身,哽咽着回话道:“四房的姑奶奶和表少爷没了!”
润大太太浑身都僵住了,觉得毛发都要竖起来,整个人动不了,呆了好久,才怔怔的反问茯苓:“你说谁?谁没了?”她从来没有跟丫头们动过手,更不要说茯苓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可这会儿竟鬼使神差的抬腿就照着茯苓肩膀上踢了过去,一脚把丫头踹翻在了地上“烂了舌.头的小蹄子,我素日里抬举你,便抬举得你满口的胡吣吗?”
茯苓挨了一脚当然痛,可这时候哪里顾得上疼不疼的,连忙又跪好了身子:“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胡说?报丧的人半个时辰前才进的府,这会儿还是四房来人传的消息,您快去看看吧,老太太已经晕过去一次了。”
润大太太哪里还坐得住,猛然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一晕险些跌下去,茯苓连忙起了身去扶着她,她站了许久才回神,拔脚往外,又一边问茯苓:“可差人去告诉老爷了吗?”
茯苓连连点头:“已经派人去了,咱们二老爷那边,二太太今天身上还是不好,这会儿也起不来身,可是因为老太太晕过去,二老爷也不敢再在家里守着,已经去了敬和堂了。”
“快走。”润大太太一咬牙,脚下就更快了。
一行人进到敬和堂时,章老夫人已经醒了过来,她脸上神情晦涩,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的一汪泪做不了假。
章老夫人一见她来,心里更是难受,别过脸去一个劲儿的摇头。
润大太太见如此,心里哪还有什么疑惑?怔怔的看着老太太:“怎么会……阿婉她……”
崔沪站在老太太身旁,见他嫂子这样,便沉了声说道:“阿婉他们两日前行至祁县,正好祁县下了暴雨,山塌了……”
他话没说完,润大太太明显晃了晃,可很快回过神来:“慧真呢?慧真怎么样?”
她清楚地记得,刚刚茯苓来回话的时候,说的是四房的姑奶奶和表少爷没了,那就是说,袁慧真还活着?
崔沪心里也难受,可他是男子,是要顶事儿的,这时候没工夫难受:“慧真是单独一辆马车,山体塌下来的时候,她那辆车是正好马被埋进去,车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又加上颠簸,暂时晕过去还没有醒。袁家跟过来的人也还有活下来的,现在陪着她在祁县安养。”
这么说来,崔婉真的死了?
润大太太对崔婉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说是小姑,可又跟她隔了房头,长房的姑奶奶叫崔媛,她当年嫁给崔润时,崔媛还没有出嫁,但是两个人也不亲厚,关系很平平,至于三房的崔姝,也不知道是三房的人都那样还是如何,总之是完全就不跟她来往,反倒是四房的崔嫮和崔婉,跟她关系不错的很。
当年崔嫮死的时候,她还委实难受了一场,也病了一场,不过崔嫮从小身体底子不好,时间久了,她也就接受了。
但是崔婉呢?半个多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当时就站在这里,还甩了姜云璧一记耳光的崔婉,被埋在了山体之下,就这样没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章老夫人叫了她一声:“沪哥儿媳妇起不了身,你去四房一趟,叫上琼姐儿和琅姐儿,还有,看看四房打不打算派人到祁县去接慧真,要是让易哥儿去,你就告诉她们老太太一声,让旻哥儿和昱哥儿一起去。”
润大太太尚未从悲痛之中回过神,却听了老太太一通的吩咐,可这些话又很神奇,竟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
连声应下之后,她带着茯苓出了门,又让人去叫了崔琼和崔琅过来,等着领二人往四房那里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出了门,章老夫人后脚就变了脸色,寒声吩咐崔沪:“派人去祁县,悄悄地给我查,就算是下了暴雨山体塌了,怎么就这么巧?只把阿婉和文湘埋了进去,还有,慧真都是一人一车,文湘为什么会到她母亲的车上去,但是记住了,别惊动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袁家一定会派人到祁县去,别让他们察觉了。”
崔沪心头一动:“您是怕……袁家那个庶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