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玉莺向东北行进。
眼下正值战事,草原上渺无人烟,许多荒田无人打理,田间牲畜悠然闲行。一路行来,瓦屋尽弃,寸粮无存,想必早已是举家迁徙,逃难去了。
来到一户农舍的马厩,觅得几匹瘦弱的马儿。此时高翔性命攸关,也管不了是偷是抢,上马再说。
荒野劲驰,绿草如梭,怒马啸天疾风烈,万丈光芒东方起。
遥望见前方毡帐林立,旌旗飞飘,我收辔勒马,示意玉莺噤声。
翻身下马,牵转马头,朝它屁股上猛抽了一下。那马儿便烈奔而去。
四下扫视,指着不远处一道沟壑,道:“你且藏身于此,一个时辰后,若是无人来领你入帐,你便一路朝南跑,回姑臧城去。若是有人问起来,万不可透露一个字来,听清楚了没?”
玉莺肃然点头,低声道:“王妃切要小心行事,听说匈奴人无理得很,莫要惹怒了他们。”
我摁了摁玉莺的手背,便吩咐她快去躲好。
待玉莺悄然藏到沟壑之下,一眼望去,再也寻不见,我这才拉了拉衣襟,决然朝匈奴大营迈去。
☆、第五十三章
“何人乱闯?”帐外两名匈奴卫兵操着匈奴语,在匈奴大营外将我拦下。
当年我在姑臧城中无所事事,时常无聊上街闲逛,耳濡目染,匈奴语也多少懂些。
我道:“我是大将军高翔的王妃,来见你们单于乌拉斯台。”
许是我说得蹩脚,他们未曾听明白,两双眼珠子在我身上乱瞟,似有疑惑。我便又重复了一句。
但见二人仰头长笑,道:“王妃?就你这样也是王妃,那我不成了你们的皇帝了。走走走,小叫花子,哪凉快哪待着去,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瞥,那身祥云荷彩锦缎裙尽是土灰,色泽不辨,且裙裾被我撕下缠在手上,一副穷酸样儿,甚至连京都的乞丐都不如。徐风漫起,将我垂落在双肩的鬓发拂起,蒙在我的脸上。这才想起,在姑臧城中,我将身上首饰悉数赠予了那些伤兵。
这般奚落若是放在平日的京都或是姑臧,我定要赏他几下嘴巴子,好让他们知道何为尊卑。可此般是来求解药,连匈奴大营都进不去,我哪里肯罢休?
我双手叉腰,昂首怒喝:“速速回去禀报你们单于,就说大将军王妃陆氏有要事求见。胆敢延误,小心乌拉斯台斩了你们的狗头。”
这二人被我一喝,笑声戛然而止,相视而觑。我摆出王妃的架势,直呼他们单于姓名,必是将那二人给唬住了。只见其中一人,冷瞟了我一眼,不客气地说一句“门口候着”,便返身进了营帐。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领我入营。
五彩毡帐旌旗骨,胡服长弓赤骍驹;醇酒填颅当喉灌,长笑对饮吞九天。
之前只在书中看过匈奴人的事迹,今日一看果是豪爽,想来他们的单于乌拉斯台也定是个豪迈万丈之人。我若好言相说,赐我解药也未定。
前方一处毡帐较其他毡帐大出不少,想来正是乌拉斯台所居,那卫兵在我身前侧身让道,弯腰施礼道:“进去罢。”
我昂首拂袖,正身昂首入内。
且见帐内一人,约莫刚出弱冠,个头矮小精壮,四肢短小粗圆,细眼扁鼻高颧,鬓发胡须疏松的其貌不扬之人,正伏案看着书卷。
见我进来,抬头望我,正身端坐,指着我,问道:“你,就是冒充高翔王妃之人?”
我俨然正声道:“小女陆氏,并非冒充,而是真王妃。”
“可有凭证?”这人眯眼捋须,朝我问道。
身上首饰尽数赠人,又衣衫褴褛,他人不信,也是在理。
我道:“来得匆忙,未携带信印。”
那人又问:“那我又该如何信你,眼下两军对持,势必谨小慎微。你若拿不出凭证来,我便当你是细作,关押起来。”
我道:“是真是假,叫你们单于乌拉斯台出来,我与他当面对质,必能一辨真假。”
“鄙人不才,正是你口中所言的乌拉斯台。”身前那人悠然笑道。
我茫然一怔,细细打量身前之人,年纪与我相仿,且这五短身材丝毫看不出雄武之气,倒像是个家丁奴役,怎可能是率领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匈奴单于乌拉斯台?
我反问道:“可有凭证?”
“哈哈,中原女子果是有趣,羊入虎口竟还不知虎在何处。赫赫威武的大将军高翔,怎会娶你这般无知女人做王妃,难道他未教你不可以貌取人吗?”那人将一块金印丢在我面前。
虽是匈奴文字,我也多少看得懂几分,上面确是印有匈奴图腾及“白杨生长的地方”的字迹。
“白杨生长的地方”用匈奴语念,就是“乌拉斯台”。
我上前将金印双手奉还,敬退数步。
乌拉斯台道:“现下该我问你了,你自称是高翔王妃,证据何在?”
从他方才一番言语中,我听得出,他虽与高翔兵戎相见,骨子里却是对其充满敬意。否则,也不会招我入帐,直接叫人将我打发或拿下便好,更不会在这里与我消磨光景。
我将他兵败北城门下,领残部夺路而逃之事据实以告。
但见乌拉斯台双眉紧锁,面有怒意,紧攥金印,缄默不语。
当着他的面,将他败绩一一列述,被我言辞激怒,也不奇怪。可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必要让他信我是高翔妻子,才有可能求得解药。且从适才帐外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