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应琰的右脚,只见右大腿处的裤子已被划开,腿上的伤口看着不深却从大腿一直到了膝盖,而且出血量非常大,几乎染红了应琰的衣袍。
“你忍着点。”牛陶当即撕开了应琰的裤腿,拿出自己的水壶往上面浇水清洗伤口,然后又撕掉了应琰的衣摆,一圈圈包住了伤口。只是应琰的右脚踝也扭伤了,撑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他只得半支着身子跟牛陶说,“我背篓里有些止血的药草,是王大夫昨日赠我的。”他抬手指了指前面躺在地上的背篓,“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被丢出去。”
牛陶走过去看了看,还余了几株,于是赶紧用石头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再用布包住了。
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慌乱,如今再做这一拆一包,应琰倒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毕竟,这个受伤的部位还是比较的,嗯……难以言喻。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呆着吧。”
……哦。
牛陶给应琰包扎完便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我们还得赶紧下山,撑着点。”
于是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开始下山了。
虽说上山难,下山易,但是牛陶背上是装了半筐土的篓子,肩上搭着一个半伤的大男人,这下山的路,倒真是比上山更难。
牛陶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应琰也有些体力透支,但两人都强撑着自己咬牙赶路。
直到牛陶的脚都有点打颤了。
应琰实在不忍,“休息一会儿吧。”
牛陶点头,将应琰扶坐下以后,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喘着气。
应琰看着眼前人心中歉意万分,“还是连累你了。”
牛陶嘴上逞威风道,“我就知道你跟我上山,最后就会变成这样。”原本盼着这个人在山上出点事,没想到还真出了事,结果最后累的还是自己。“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推我那一下。”
应琰刚想张嘴,就听牛陶又道,“你别又给我谢回来啊。烦人。”
然后两人便都没言语。
午后的山间开始刮起了微风,吹得叶尖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身上的燥热和疲惫也被阵阵清凉的山风带走了不少。
“哎应炎,我家里还藏了壶好酒,等咱们回去了,喝几杯。”
应琰眉眼舒展,仰头看了一眼碧色的天,“好啊。”
牛陶抖擞精神站了起来,扶起了应琰,继续向山下走去。
等到牛陶和应琰回到月族大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还没进寨子,他二人打老远就见族长和王大夫两个人蹲在地上对着他们招手,大概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这大半天山路下来,牛陶早已立体透支,她扛着一瘸一拐的应琰走得已经极为踉跄。应琰也没好到哪里去,混身血迹点点,精疲力尽又狼狈不堪。
族长和王大夫远远瞧着两人身形不对劲,赶紧迎了上去。
然后便是各归各家,各治各伤。
☆、第
10
章
说起来,应琰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见过牛陶了。
他那腿好在没伤到骨,拿王大夫的药草敷了几天,就能自己行走了。
因此他第三天就去找牛陶道谢去了,结果她不在。
第四天,她不在。
第五天,她不在。
如此连续敲了三天门以后,应琰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了。
“哎呀,这个时候牛陶丫头不见人的。”应琰去问了族长,族长坐在他院里那条青石长凳上,翘着二郎腿,呷了口茶,答得不急不缓。
“为了制陶?”应琰想了想,大概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是呀,就连我也不见。”族长握着茶杯放在腿上,“烧月陶的时候男人不能在场,一点都不能靠近。这是老规矩啦。”
应琰点点头。
两人一时间没了话,于是应琰准备告辞。
“应大人学问大见的也多,您觉得月陶如何?”族长对刚要起身的应琰突然发问。
应琰想了想措辞,就听族长说,“算不上好,对吧。”
族长精瘦的脸上是深深的笑意,“你们汉人手巧,咱们山里人烧的土陶确实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的。”
应琰摆摆手,族长憨直一笑,“应大人不用客气,老头子我也是见过山下的东西的。”族长的眼睛看着手里的茶杯,目光放得很远,“但我们月陶可是传了快千年啦。我小时候,一到六月六月陶巡街,那可是大节呦!那家家户户就拿着准备好的肉啊点心啊跟在巡街队伍后面,放着月陶的供桌要被高高举起来,前前后后全都围满了人,队伍排得很长很长嘞!”
族长说得高兴,“那个时候的六月六集市全是人,西南各族的人都往月族里涌,外族的人全都争着往月族里凑。哎呀,那时候真的是热闹咯!”
可惜骄傲和荣光不再。族长深叹一口气,“人老了总是回忆以前。”然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眼应琰,“但人老了也就看人还准一点了,应大人对月族来说不是什么坏人。”
应琰对着族长深深做了一揖。
夏日里那白得耀眼的日光洒在身上,极为明亮。
族长失神地浸在光影里,整个人看着有些朦胧,那是陷在回忆里的人的样子。
“这月陶非献不可吗?”族长还是盯着手中的茶杯,话却是对这应琰问的。
应琰这次没有回答。
前几日在王大夫家里那次并不是应琰第一次说出要献月陶这件事。
实际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