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人,伸手转动轮椅,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过来,面上含着淡淡的笑:“乌临小姐,石先生。”
石零先回过神来:“林先生,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在林加的腿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乌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了两个字:“林加。”
她没有客气地称呼他为“林先生”。
林加的笑容很淡,但很温和。
他望着乌临,轻声说:“抱歉打扰你。”
乌临沉默两秒,说:“不打扰。”
她看着他。两月不见,他好像更加清减了。白色的衬衣穿在身上,依然扣得整齐,但袖口处,竟有些漏风。
乌临心里略微有些恻然,轻声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林加说:“我让尤信风回去了。过一会儿,她会来接我。”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呆太久。
乌临顿了顿,又问:“你的伤……好了吗?”
林加微笑着:“承蒙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现在走动还是有点费劲,见笑了。”
他彬彬有礼,就像刚刚出现在她面前时候那样。
——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加这个态度,令乌临心里生出股说不出的压抑。
他来得正好。
她有话要问他。
虽然,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乌临走近一点,走到他身后去,说:“我推你去花园里走走吧。”
林加垂眼,笑一笑:“有劳。”
————
乌氏老宅的花园不大,乌临推着林加的轮椅,来到一处花圃前。
道路两侧亮着灯,放出温和光线。
她松开扶住轮椅的手,走到他面前去。
林加抬起头看她。
他很思念她。
这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他清醒的时候,都会思念她。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
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面前。
林加无法控制自己,近乎贪婪地,凝望她。
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她应该不会怪他这一刻的放肆吧,林加想。
他没有刻意压抑,因此眼底的炙热,被乌临看得清清楚楚。
乌临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果然并没有死心。
虽然当时,他很硬气地说,要跟她相忘于江湖。
奇异地,面的林加炙热的眼神,乌临竟不觉得反感或困扰,倒是有些无端地……心软。
她想了想,说:“林加,我不太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来的时候请先打招呼,走的时候也请好好道别。”
林加静静地望着她,毫无诚意地说:“抱歉。”
乌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好吧,我不能勉强你。不过,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这次,又是为什么来?”
林加撒过很多谎,但此时此刻,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已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没有人会信。
所以,他异常坦诚地回答了乌临的这句问话:“我听说,你遇到了困难。”
这显然是极尽浪漫的一句情话。乌临静默下来。
她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愿意为她去死。不仅是口头说说,而是真的做过。
所以,他说过江湖不见,但听说她有困难,便即刻出现。
林加并不需要喋喋不休。
他的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已说明了所有问题。
乌临没说话,林加便继续说,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我帮你。”
这三个字,很熟悉。
就在白天,她的另一名追求者,对她说:“嫁我,我帮你。”
朱迟固然是趁人之危,但带着满满诚意,在乌临看来,亦可算情深意重。
可是林加……
乌临镇定下来,看着他,目光冷漠。
面对林加这样的人,她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冷静:“你怎么帮我?有什么条件?”
她神色的变化,被林加看得清清楚楚。
他将之解读为戒备。
林加弯起唇角,笑着:“你缺钱,我正好有。我没什么条件,你要相信我。好歹,我也是差点为你送命的人,对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乌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她盯着他:“林楷先生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把我大卸八块?”
林加微怔,继而笑了笑:“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以为乌临是真的为此顾虑,却没想到,乌临只是为接下来的问话做铺垫。
她忽然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句话,令林加稍微有些紧张。
他整理了一下盖在膝盖上的毯子,轻声说:“你问。”
“那个被人欺负,然后被我和佑安哥哥救下的男孩,不是你。”
她盯着他,慢慢说出这一句。
林加正微仰着头看她,闻言,平和镇定的眼神,明显震荡。
☆、激怒
林加修养极好,习惯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擅长撒谎。
但不论是多么高明的谎言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当面以实证戳穿,难免都会露出破绽。
正如此刻的林加。
他眼底的震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但是,对乌临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林加回过神来,也明白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