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妃长子…”穆瑞凹目闪过当年的画面——暴雨惊魂夜,事先说好的太医提着药匣来复命,药匣里,是一个面容青紫,已经没有气息的男婴。男婴被深埋在早已经挖好的深坑里,坑深三尺,掩上泥土后又压上大石,喻义不可超生,不可化作怨灵寻仇…一切,穆瑞都亲眼盯着,男婴必死,必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除非…穆瑞惊现一个念头:除非,萧妃长子一开始就被人换去…用别的死婴替换…穆瑞想起在自己面前服毒自尽的太医,还有产婆…自己许以百金收买的帮手,竟成了别人的棋子。
“长子被人换走…他没有死。”穆陵低低说出,“皇叔一切运筹帷幄,却没想到,在这里被人摆了一道,一骗,就是这么多年。皇叔洋洋得意,以为毫无破绽,却不知道,偷梁换柱的人比你还要高明,那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是刺墨!”穆瑞犹如一头发疯的兽,慈爱仁厚的脸化作狰狞,“一定是刺墨。”
穆瑞深喘着气,老迈的身子倚着墙壁,苍目露出愤怒,忽的怒视穆陵,怒指着他的脸道:“一把短剑…还不足以证明什么…本王…不信…陵儿…宫里那人…”穆瑞想起宫里太子对自己的亲近,内心深处涌出伤怀,“你也可以偷走陵儿的短剑…”
穆陵像是早已料到穆瑞会质疑自己,他手背贴唇,驭起马哨,院子外的汗血扬蹄嘶鸣,挣脱开缰绳,哒哒的小跑进院里,赤色的鬃毛蹭向主人的颈脖,铜铃大的眼睛不时看向一脸错愕的穆瑞。
——“本宫的汗血宝马。”穆陵轻抚马鬃,“皇叔,这也是你让人挑给我的好马,汗血自小跟着我,比人还要忠诚,人的眼睛可以认错,感觉可以出错,但马有灵性,就像…玉逍遥只有唐晓可以驯服,也只会顺从于他一人…”
穆陵挑起剑眉,压下声音,“本宫的汗血,从上林苑一路寻我,不离不弃。假的就是假的,贤皇叔,你还分辨不出么?”
——“汗血…玉逍遥…”穆瑞想起玉逍遥对宫里那人的亲热顺服…原本他以为,太子念及情意驯养玉逍遥…原来…他就是玉逍遥的主人…玉逍遥…是由自己倚重的门客唐晓驯服,自己就把这匹烈马赐给他…让他骑着此马…去上林苑保护…儿子穆陵…
汗血马也听不懂人语,见主人动也不动,撒娇似的又蹭过头去,穆陵爱怜的抚摸着汗血受伤的刀口,静静等着穆瑞的反应。
——“你…真的是,陵儿?”穆瑞怅然发声,颤着双手扶住穆陵的肩膀,“你才是…太子穆陵?”
“皇叔还是辨不出真假么?”穆陵反问。
诸多证据一一展现,穆瑞当然已经辨出谁真谁假,但是他不敢去信,难以去信。自己终于认下的儿子,原来竟是一个赝品…还是…兄长真正的儿子…
命运作弄——穆瑞活了大半生,第一次领悟到何为真正的命运。
第155章 恍惚间
“皇叔还是辨不出真假么?”穆陵反问。
诸多证据一一展现,穆瑞当然已经辨出谁真谁假,但是他不敢去信,难以去信。自己终于认下的儿子,原来竟是一个赝品…还是…兄长真正的儿子…
命运作弄——穆瑞活了大半生,第一次领悟到何为真正的命运。
穆瑞深深凝视着穆陵破相的脸,这张脸,才是与自己从没亲近的那个侄儿,才是自己和宋瑜真正的儿子。
穆瑞眼眶顿红,忽然侧过身去,拾着缎服的袖口,擦去眼角溢出的泪光。
已近戌时,祖祠里秉着白烛,映着雕龙牌位上黝黑的字迹。穆瑞和穆陵对桌坐着,桌上是一顶小暖炉,烧着暖身的烈酒,烈酒温热,酒香惑人。
——“萧妃昏迷不醒…”穆瑞低语,“易容顶替之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穆陵摇头,他不想连累旁人,穆瑞心思缜密,行事凶悍不留情面,如果知道莫牙程渲都是知情人,怕是会除去他们不留后患,“只有母妃知道,宫外,我设法见过母妃…母妃回宫不久,就被唐晓所害,生死难料。”
——“唐晓…”穆瑞忿忿,“他不过是本王座下一个小小的门客,也敢逆天而行,绝你皇图霸业?”
“皇叔。”穆陵打断,“唐晓身上也流的父皇的血…”
“你父皇?”穆瑞不屑的哼了声,他想把往事种种和穆陵细细说出,但他知道,今夜太短暂,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筹谋,父子的情分,还要等一切稳妥,再去和穆陵道来,“不说什么父皇,说你,本王一定会把唐晓拉下马,让你重回皇宫。”
穆瑞没有半分犹豫就选择自己,穆陵有些疑色,抬首道:“我和唐晓都是当年双生子,一样的血脉,皇叔为什么力挺我上位?我见过你和唐晓同坐一顶撵轿,他待你亲厚,远远胜过我…皇叔挑选扶持的侄儿,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穆瑞欲言又止。
“我进院子时…”穆陵想起穆瑞背对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声父王…“你说该喊你一声父王?是不是我恍惚听错?一定是我听错…”
穆陵说出的“父王”儿子,虽然不是对自己的叫唤,但在穆瑞耳里,还是犹如天籁,让他甘愿倾尽一切,穆瑞不敢即刻就把真相托盘而出,他看着穆陵长大,知道穆陵是个刚正耿直的男子,如果他现在知道自己并非武帝血脉,而是自己一早筹谋换进皇宫的亲生儿子…以穆陵的为人,很有可能会弃了皇子之位,甚至会憎恨自己这个父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