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那个销售笑了笑,用浓重的香港口音说:“哦,原来你认识i啊,她可离职好多年了,两三年前她结婚生了孩子,四十多岁的大龄产妇身子重,就辞职回家带孩子去了,现在早就不是她做总监了。”
“哦……”冯笑笑有些迟疑的回答,忽然觉得物是人非、一切的变化真快。
她又回过头问:“那你们服装集团的何总、何士超留学回来了吗?”
“你说何四少啊?”那销售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女的怎么好像对他们公司很熟悉一样。他说:“你既然认识何少,难道不知道吗?他毕业后就一直没有回何氏,他现在每天都呆在内地,好像是创办了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帮助内地的失学儿童的。”
“你说何士超?”冯笑笑更加惊讶了。
“嗯……”那销售扬了扬头,笑笑的说:“他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偶尔在公司看到,一点也不像个公子哥样子,哈哈~”
冯笑笑心想,真是闻所未闻、不可思议啊,何士超居然有朝一日能够变成这样,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
8月,宁城。
纺织厂的大门紧闭,门口的铁门已经铁锈斑斑,生出了绿色的青苔,偶尔路过的人时不时会透过铁门往里面看上几眼,见原来门口两排老旧的自行车棚已经塌了,绿色的塑料棚杂乱的坍塌在地上,旁边还堆满了废旧的钢筋和水泥,原先种着的爬山虎干枯在墙面上,风一吹咔咔咔的响着。“厂区是我家,大家都爱它”的大型标语已经残缺不前,少了好几个偏旁部首,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了。
从四年前纺织厂正式破产清算,这里就一直大门紧闭、无人打理,再也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这一片的人都说,纺织厂马上要拆了,厂区被卖给了一家地产商,要在这一大片厂房的地皮上面建商业住宅。
离大门不远处,纺织厂后门的家属区早就拆迁了三四年了,如今是一片现代化的商业小区,低矮的筒子楼变成了一幢幢16层的高层住宅建筑,两年前,裴家一家人以拆迁户的身份回迁到了一户8楼的三室一厅里,这几年裴家父母和儿子裴东升、孙子裴聪一起住在这间房子里,倒也算得上住的宽敞舒适。
可是暑假过后,裴聪就要离开宁城,去江州上初中了,裴聪的妈妈任慧和新任丈夫杜帅已经在江州买了一套小别墅,给裴聪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房间,裴父裴母舍不得孙子,也想着往后的日子多往江州跑跑,毕竟那里还有二女儿和小儿子在。
那么不久的将来,这个100多平米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基本上就只有裴东升一个人住了。
这会儿,裴父、裴母正在帮裴聪打包去江州的东西,8月中旬,任慧就要在江州结婚举行婚礼了,裴聪趁着暑假还没结束,先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去参加婚礼,然后他就会继续留在江州,和妈妈一起生活。
裴聪个子很高,13岁的小男孩已经一米六几了,依旧长得胖墩墩的,他此时显得很兴奋,黑乎乎的脸上透着红晕,肉嘟嘟的手不停的往行李箱里塞满了各种圣斗士玩具,一边还念叨着,说到了江州要和丫丫妹妹和冉冉哥哥一块儿玩。看他这副神情,对即将到来的江州生活充满了期待,似乎丝毫不留念宁城。
裴父裴母则在一旁忙忙碌碌着,自己也用心的挑着好衣服,说等着去参加任慧的婚礼时可以穿。
裴东升瞧着这热闹场面,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到客厅去了。
这年年初,纺织厂的股权和地产商正式交割,他和哥儿几个终于拿到了股权的出售款,四个人当初花了15万的成本,这几年又陆陆续续的付了七八万的利息,最后一共只卖了三十四五万,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成倍的利润。
裴东升分到了8万块钱。96年已经物价飞涨,这8万块不再有九十年代初值钱了,可以说是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
好在他没有什么负担,养儿子的钱任慧每个月都会寄过来不少,父母又都有二妹帮忙赡养,这些钱他一拿到就一直放在银行吃利息。
本来他做梦等着这笔钱到手,就可以好好的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了,可这真金实银真的落袋为安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如今裴东升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加之这几年诸事不顺磨了磨心性,不再比年轻时心高气傲,做事情稳健了不少。
他最近终于打算,用这笔钱再开上一间烟酒店,虽然是小本买卖,但每个月只要能够踏实经营,也能有些固定收入,养活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想他裴东升,人到中年,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手里有点小积蓄,父母康健,儿子不愁,可他却总觉得这几年越活越没什么滋味了,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就连年轻时爱玩女人的习惯都放下了。
也许是年纪到了吧,他这几年的口头禅就是——老了,老了!
眼看着好好的一大家子人,都这么陆陆续续都搬去了江州,如今就连儿子也要去江州了,他心里闷闷的。
尤其是一想到任慧没几天就要嫁人了,一家人除了他还都要去参加婚礼,他心里怎么就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呢!
他不仅感慨,哎,若是当年没离婚,这会儿在这个大房子里住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日子本应该是属于他裴东升的啊!
裴东升越想越烦闷,从桌子上捡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