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陆在十八岁时改名唐小优,虽然也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她觉得比原来那个好听多了。
这一年还有另外一件事足以改变她的人生,就是考上大学。她从跨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起,甚至感觉那不仅仅是改变,而是重生。
唯一让她不得不想到过去的,就是肖飞。他在工读学校待满两年放出来之后就没再上学,去了一个汽车零配件厂打工,周末摸到她的宿舍楼下,向以前那样仰头大喊她的名字:“唐陆,陆陆,你下来!”
大家都不知道唐陆是谁,直到小优快步走出来,把他拉走。
“你想干什么?”
肖飞不理她的冷淡态度,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咧嘴笑道:“我发工资了,想请你吃饭。听说学校食堂的油水还不如我们工厂的食堂,你看你还是那么瘦,跟我出去吃顿好的吧!”
唐小优冷笑:“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就好,我减肥。”
他忘性大,或许已经不记得上回说带她出去吃饭时发生了什么。
肖飞手插在破牛仔裤的裤兜里,满不在乎地说:“你还记着以前发生的那事儿呢?都说了那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小优懒得跟他说,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他连忙拉住她,又被她挣脱,只得盯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你是嫌我没出息是吗?你读你的大学,等你毕业了,我也一定混出个人样儿来给你看!”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尽管她并不需要。
他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她不想再跟他有瓜葛,是因为那段过去太不堪了,她恨不得连回忆都不要保留。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成了一个难题。有好几次,用人单位已经通知她被录用,过了一段时间又反悔,让她不用去了。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地发生,她后来才意识到是她的档案出了问题。
她再不想保留的过去,在档案里也是抹不去的一笔,用人单位多少都会有些顾虑,反正大学生多得是,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唐小优肩上背着助学贷款,没时间耽误,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把贷款还上,否则个人信用再有污点,她这辈子要走正轨就是寸步难行了。
好在还有莫澜。在她考上大学时莫澜又来见过她一次,借了她一学期的生活费,让她好好读书,将来如果对律所的工作有兴趣,可以去找她。
小优的专业虽然不是法律,但因为她经历特殊,对法律有种特殊的敬畏,大学时辅修了双学位,说不定可以派的上用场。
于是她到莫澜工作的律所应聘,成为她的律师助理,负责法律文书和案件调查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年少时也算混过“江湖”,她对义气看得很重,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莫澜一而再地施以援手,她也就回馈同样的忠诚,尽心尽力做好她的助手。
莫澜很信任她,对她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去的经历和情史都讲给她听,有时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唐小优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原来莫澜再往悬崖走一步,就有可能变成她。
她们何其幸运,没有粉身碎骨,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享有另一段人生。
只是她没想到还会再遇见孟西城,世界太小,他跟莫澜也是旧识,被小不了几岁的她称作大叔。
他还是温文尔雅,沉稳持重的模样,但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笑起来鼻翼一侧也有了不深的法令纹。
岁月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可她却忘了要挪开眼,直到莫澜提醒她,为她介绍:“这是孟检,今后可能跟我们的工作会有交集。”
他朝她点头,淡淡地笑,算是打过招呼。
他没认出她来,或许也跟她一样,没料到两人还会有这样的相遇。
他也确实认不出她来了,八年可以让一个女孩脱胎换骨——她脸部的轮廓长得饱满而立体,皮肤细致光滑,长发梳成非洲人似的满头小辫,夏日里紧箍在身上的薄衫勾勒出年轻身体的美好曲线,再加上化妆……如今拿出当年她在工读学校白衣黑裤的照片,她自己也快认不出那是谁。
名字也不一样了,他大概会以为这个叫小优的女生人如其名,有优渥的家境和品格,不是那个背负着一条人命的无知少女。
她开始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孟西城。说也奇怪,知道她过去的人并不多他一个,她也不介意跟莫澜一起工作,甚至像家人姐妹那样相处,可她却想避开孟西城。
她说不清这种心态是怎么回事,似乎跟她躲避肖飞又不太一样。
孟西城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跟律所有往来,又是莫澜的朋友,想避是避不开的。小优也很清楚,她还欠他一份情,知恩图报是本分,她没得选。
她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在怎么对人好这一点上她其实很笨拙,对莫澜可以想她所想,为她做所有力所能及的日常琐事,为孟西城她能做点什么呢?
她看出他喜欢莫澜,只要跟莫澜在一起,他的神情总是很温柔很放松,在别处都看不到。只可惜他注定要暗自神伤,因为莫澜的心全都放在那位叫程东的医生身上,他们青梅竹马、做过夫妻,即使暂时分开了,中间也绝对插不进第三个人。
小优觉得孟西城有点可怜,守候了十多年,最后却只能是一场空。
莫澜拉她一同去柬埔寨旅行,行程都订好了,却因为程东而临时改了主意。她奉命到约定的餐厅通知孟西城:“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