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山庄上上下下皆对天机山掌门的再次造访如临大敌。犹记得这个扫把星上次来访时, 庄主座下大弟子死了,二弟子重伤了,庄主到现在都没有好脸色,整个山庄人人自危。
看,才刚接到通报,观善真人就把杯子摔了。
毓秀山庄跟天机山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更别说沈霁在他眼皮底下耍了好一通诡计、杀了他的大弟子还叫他无法名正言顺地报仇之后, 他一度认为毓秀山庄跟天机山的关系永远也好不起来了。
既然好不起来,那混账掌门还来做什么,专程碍他的眼么?
观善真人私底下发了好一通脾气, 可是到底脸面不能丢。发泄完了之后,他还是咬着一嘴钢牙,去见那个混账掌门了。
到了会客厅,观善真人皮笑r_ou_不笑地跟顾、沈二人打了个招呼, 然后往正座上一坐,开门见山地问道:“贵客前来, 所为何故啊?”
阿霁笑着一拱手,也没跟他客气:“自然是有事相求。”
观善真人没想到阿霁脸皮这么厚,居然还好意思堂而皇之地“有事相求”。他顿了顿,道:“沈掌门客气了, 老朽可没什么能帮你的。”
阿霁仿佛听不懂这隐晦的拒绝似的,反倒上前了一步,对观善真人道:“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观善真人端了一辈子泰山北斗的架子, 做不出把人家的笑脸放在脚底下踩的事,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还是将阿霁和顾枕澜一同带到了他的书房。
观善真人前脚坐下,阿霁后脚就贴心地帮他关好了门,还细细查看了一番。观善真人抽了抽嘴角,板着脸嘲讽道:“有劳了。”
阿霁恍若未闻,还十分真诚地冲人家笑了笑:“前辈客气了。”
顾枕澜已当了半天的背景板,见阿霁还不切入正题,便有些着急。他刚要开口,就被阿霁在桌子下头握住了手。
顾枕澜偏过头,疑惑地看了阿霁一眼。
观善真人却不瞎,将他们师徒亲密得不似寻常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再联想起自己那个令人扼腕的忘年交,不知怎的,心里还快意了几分,脸色便跟着缓和了下来。
阿霁这才从怀中掏出叶鹤年容身的那个小瓷瓶来:“前辈请先看看这个。”
阿霁拔出塞子,叶鹤年的魂魄就从里面缓缓冒了出来。他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化个人样了,因此观善真人没怎么费劲就认出了他。他愣了有足足三秒,才不敢确信地问道:“你……是鹤年吗?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叶鹤年骤见祖父老友,心中百感交集,泫然欲泣。可他一个鬼魂,哪里来得眼泪?白烟冒了几簇,便算是哭过了,这才将百年前那桩旧事娓娓道来。
哪怕他已是第二次讲这件事,合该平静不少,可说到激动处依然几度哽咽。
他哭不出来,观善真人倒是替他掉了几滴泪。听完了叶龟龄之死的诸多内情,观善真人也不用阿霁求他了,主动问道:“鹤年,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我跟你祖父相交多年,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的。”
阿霁笑眯眯地接口道:“为了我天机山的清白,这事我也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管的。”
观善真人听了这话,也不便再冲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倒是顾枕澜实实在在地又补了一句:“此人应当与溯源卷失窃也有关系,我们更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观善真人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溯源卷丢了?”
顾枕澜摇摇头:“只丢了记载引魂阵和换命术的那一页而已,妨害不大。”
观善真人听得更急了:“换命术是什么东西且不论,可那引魂阵要是摆不好,就是一场浩劫。要不你以为我先前为什么要上天机山给他压阵,还能是出于交情不成?”
顾枕澜倒是没想到这一出,顿时也有些慌了:“难道那魂修是故意的?”
观善真人沉吟半晌:“他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东西找回来才是正事。顾掌门,我这就下通缉令,请各路朋友都帮忙留意;劳烦你带着贤徒,到穆家、叶家各处旧地都看一看。”
顾枕澜点点头:“我明白了。自那魂修第一回露面的那条小路,到他之后出现或是可能出现的各处,我都会留意,真人放心。”
观善真人叹了口气:“有劳了。”
他们二人暂时同仇敌忾了起来,又寒暄客套了一番。阿霁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等到这两个虚伪的大人相互吹捧够了,他才道:“还有个叶公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顾枕澜和观善真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c-h-a不上话的魂魄,都暗自叹了口气。叶家的公子,就算天资不算上佳、本事不算顶大,也能在他祖父的庇佑下,顺风顺水地过上一生。一个作孽的魂修,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顾枕澜道:“你久留阳间也不甚妥当,不如我和真人一同为你超度了吧。你可还有什么心愿么?”
叶鹤年先谢过二人,而后犹豫了一下,道:“我就是想问一问,我夫人她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顾枕澜和阿霁对望了一眼,皆是一脸为难。最后,阿霁实话实说道:“不瞒你说,这一百年里我为了我师父的事,也一直在找关夫人,但是一直没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叶鹤年有些失落:“这样啊,也未必是坏消息。她们那一派一向善于隐匿行迹,当年的事把她吓坏了,说不定她是在什么地方隐居去了吧。”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