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心底一闪而逝的叹息,他直视着前方,语速依旧平缓:“不存在想或不想,等你病好了,我就离开。”
看他一脸冷淡、浑不在意的样子,裴衔意忽然冒火:“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要分开?”
“等你病好,就不会这样想了。”谢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好了,我要专心开车。”
裴衔意的话被他丝毫不留情面地堵回去,心里难受得不行,手指紧了又松,目光紧锁在他脸上,没看出半丝不舍,眼中的失落堆积蔓延,快将他冲垮了。
他难过地问:“长官,你其实根本不想和我在一块儿的,对不对?”
谢知没有吭声。
前往何方明指定的西餐厅的路上,两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自从裴衔意的脑袋坏掉后,两人的气氛第一次闹得这么僵。
谢知并不觉得是自己太过无情——离婚是事实,他临时受命照顾裴衔意也是事实。
糊里糊涂的裴衔意依赖他,他可以给予关怀,但不可能推翻事实,给予虚无缥缈的承诺。
“永远不会分开”这种哄真正的小孩儿的话,并不适合对裴衔意……尤其是对有心上人的裴衔意说。
否则等他清醒后,他们俩都会很尴尬。
何况以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两人抵达餐厅一落座,何方明的眼皮就是一跳。
这股低调浓郁的死亡气息。
他纳闷地瞅瞅谢知,又瞅瞅裴衔意,实在不敢相信这俩人也会闹别扭,赶紧丢了个眼神给裴衔意询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开心开心?
裴衔意脸色不善:你个尿裤子的小太阳花,闭嘴!
何方明:c,ao!想打架?
裴先生傻了也不影响和发小的心灵感应,眼神交战几个来回,服务生干站着,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裴先生,何先生,两位还是老样子吗?”
何方明的脸色瞬间又恢复高不可攀的冷艳,点点头,瞥了眼假正经的裴衔意,心里更纳闷了:怎么搞得像小时候似的。
他们俩多少年没这么幼稚地你来我往了。
谢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俩人的相处状态。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失控,譬如裴衔意对他的依赖,譬如他对裴衔意越来越上心。
这是不好的。
何方明是裴先生很信任的朋友。
推敲出这个明显的结论,他垂下双睫,打开手机,翻出宋淡的联系方式,草草地打了行字——让何方明知道真相,将裴先生交给他吧。
不到二十个字,敲出后指尖却沉重得抬都抬不起。
餐厅里响起优美的小提琴乐曲,四下灯壁辉煌。谢知微蹙起眉,像是缩在y-in暗的一角,有些冷。
他的目光凝在这串字上,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直到大厨亲自端上餐盘,打破沉默。谢知瞥了眼裴衔意,还是没有点下发送,就此返回,留下草稿。
再等等吧。
等裴衔意再“长大”一些,时限就是……这部电影开机前。
刚好那时他也不能再天天陪着裴衔意,把他交给信任的发小,再好不过。
这顿晚饭三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何方明憋不住话,又不好当面发问——当然,在和裴衔意差点打起来前,他从来不管场合。
熬到小提琴手拉完一曲,何方明腾地站起身,给裴衔意使了个眼神:“我去趟洗手间。”
谢知放下刀叉,用餐巾拭了拭唇角:“请便。”
餐桌上少了个人,气氛更奇怪了。
谢知虽然不谨遵“食不言寝不语”,但饭桌上也鲜少说话,这时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僵硬的气氛。
裴衔意霍地站起来:“我也去趟洗手间。”
谢知下意识跟着动作。
裴衔意稍稍一怔,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不过脸还是绷得紧紧的:“我一个人就可以。”
谢知也没想到自己会条件反s,he,十指紧攥,坐回去等待。
这个位置靠窗,外面是江景。此时天色已暗,城市里却灯火辉煌,无数道光窜动着,江面倒映出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绚烂得晃眼。
谢知礼貌拒绝了提琴手想为他专门拉一曲的好意,抱着手对着远处的景致发起了呆。
等了十来分钟,裴衔意才和何方明一起回来。
谢知转回身,不咸不淡地说:“我认识个医生。”
裴衔意和何方明:“?”
“可以帮两位治疗隐疾。”
——第二根半价这种话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