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你能不凭一时意气轻信他人的话,很难得。古家其他人待你如何?”
“学生并不想以恶意来揣测,但是自从学生到了古府之后,与长辈及兄弟们相处确实算不上融洽。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在陛下面前,学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陛下应当听说过学生的义妹名下有几间生意不错的铺子,古家人看学生义妹年岁小,很多事情都是听学生的,便想通过学生占有那些铺子,被学生言辞拒绝后也多次翻脸撂狠话。”
旁边有大臣听着,都快觉得听不下去了,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血脉,不但没有好好照顾着,反而打起了人家义妹生意的主意,即便在背后出谋划策将生意做起来的人是古道心,古家人的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嫡祖母和伯父兄弟与学生并不亲近,吃穿用度都是学生自己准备。只是后来乡试中了,他们对学生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名义上对我多加关心,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想让学生以后如果真有那个运道做了官,不能忘本,要提拔古家。大伯古书渊是翰林院编纂,年岁大了,想来用不了几年可能就要致仕,到时候古家若是没有人做官,就只能靠着经商的二伯,由官家变为商家,嫡祖母自然不愿意。”
皇帝一直听着没说话,但是古道心还是能从皇帝脸上的一些微妙表情,看出他现在正是在愤怒之中。
门阀贵族就罢了,宗室也暂且不提,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纂都想来个官位“世袭”,自己致仕就一定要家中有年轻子弟补上,这是个什么意思?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想扩大他一家的影响力?
古道心放低声音,继续说道,“说句凉薄的话,在学生心中,家人除了父亲之外,就只有认来的弟弟妹妹,没有门楣牵挂、家族所累,科举入仕也是为了报效朝廷,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自然也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便更少回古家了。后来妹妹的铺子开到了京城,学生帮着打理,就一起过来了,也没打算再回去,年节的时候送了不少金银细软回去,便算是尽了本分。”
“你做的已经不错了,就凭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断绝了关系也是该当!”
“父皇,”陆熠鸿出手,拱手道,“儿臣以为,古家此种作为,实在有违清贵之家应有的门风。古书渊为翰林院编纂,该是才德兼备,但现在看来,古家这个环境,古书渊的“德”也有待考量,不如先停了他的官职,待考量之后再做定夺。”
说是考量之后再决定,但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一停职考量,想要再官复原职,那便是遥遥无期了。
陆熠鸿此举用意很明显,无非就是看古道心跟古家人不和,所以想卖个好给古道心,把古书渊从翰林编纂的位置上拉下来,古家人便再难以翻身,以平民之身,也别想找古道心的不痛快。
皇帝看了一眼陆熠鸿,又看向古道心,“你以为如何?”
细听之下就会发现,皇帝的声音比刚刚的冷了点,只是轻易不好察觉。
但古道心心思细腻通透,皇帝的这点变化他当然能察觉的出来,也知道原因。
“回禀陛下,学生倒觉得不至于如此。之前学生也言明,大伯因公务繁忙,并不常回兰陵,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嫡祖母和二伯做主,他未必知晓。大伯的官身功名也是自己挣来的,寒窗苦读不容易,怎么说罢免就罢免?再说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表明大伯做了什么不和身份的事儿。陛下若是要停职罢官,学生不敢妄言,但总得有正经的由头,切不可因为学生的几句话便问罪臣下,不管问罪的是不是和学生有关联之人,学生都会心有不安。”
皇帝点头,“你说得有理,那这件事就先搁下吧。难得你如此重情重义,这榜眼之位是非你莫属了。你们俩都进翰林院。状元是从五品编纂,你是正六品修撰,以后若是古家人再有为难你的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已是正正经经的官身,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去。”
“陛下所言甚是,学生备受皇恩,若是还让他们欺负,岂不是丢陛下的脸面?”
古道心又开始打趣了,一听皇帝的话,他就知道这一关算过了。刚刚皇帝变了脸色,不过是看陆熠鸿为他说话,再加上之前确有传闻说他是陆熠鸿的人,皇帝虽然不一定会听信传闻,但是也会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自己没有顺着陆熠鸿的话说,皇帝就很满意。
照目前看来,皇帝就算待陆熠鸿不错,却也不想他的权力太大。
在场的大臣们大都很会看“风向”,这会瞧着柳纯和古道心的眼中又不同了。
殿试之后定三甲,虽然三甲一般都是直接定的,但是官职却是要等回去之后过两天才令行通知。一甲前三直接封官,这还是大晏开朝以来头一遭。而且上来就封为从五品和正六品,这官衔可是够高的了。要知道以往的状元,从七品官做起的比比皆是,之前最得陛下看重的一位状元,也只是得了从六品的官职。可见陛下是真的爱重两人。
不过也有那心思活泛的人觉得,陛下真正爱重的应该是古道心,但是因为柳纯毕竟是状元,状元的官衔总不不能比榜眼还低,所以陛下想要抬举古道心,就得先抬举柳纯。好在柳纯也是有真才实学,又是孙大儒的弟子,这年纪轻轻从五品的官职纵然风头过盛,却也不是当不得。
古道心自己也很满意,他本来的目标就是翰林院,先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