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了帘子,方见为首一男生轻轻吁出一口气, 温和地开口道:“魏家的雨倒是从未停过。”
正是先前江静影和魏沉碧见过的徐佑。
魏如年听得他这样说, 不以为意地接道:“停了才是奇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家这雨淅淅沥沥, 永远只在外宅有, 又因为魏家人上上下下都有各自的腰牌,故而要是有外来人在, 沾了这丁点儿雨水,就能让魏家人立刻察觉。
而一旦进入内宅,便又是如外头那般的晴天。
魏如年受到家里人的召唤,从剧组那边一路赶回来,连单独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去了议事厅。
魏家如今这一代的堂主们,都已经在议事厅了。
魏如年刚一进去, 就被这大阵仗弄得微微一愣,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对家中长辈们一一行礼。
“祖父、大伯、三叔、四娘……”
她挨个见礼过去。
坐在首位的是个上了年级的老者, 身上穿着一身长布衫,依稀还是许久以前的款式,灰扑扑的,乍看过去并没什么特点。
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唯有一双眼睛,j-i,ng光乍现,将他旺盛的生命里彰显出来,乍一看去,竟比小辈们还要j-i,ng神百倍。
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洪亮的:“如年,你先前同你父亲说,这次接的生意里,见到了沉碧?”
魏如年站在中央,低眉顺眼地立刻道:“是。”
老者不再说话了,抬手摸向旁边的白瓷茶杯,开口的人换做了魏沉碧的父亲,亦是她方才唤的大伯。
“将这单子的具体情形说道说道,我们同沉碧也好一段时间没见,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语气里亲近是有的,但生疏的意味更多,先前魏如年只知道魏沉碧这人冷心冷情,几乎没有人情味儿,同自己父母的关系也不比魏家其他人好多少。
可是在见过魏沉碧在江静影跟前的样子之后,她又有些犹豫了。
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魏如年面上已经老实交代了:
“……并非什么罕见的鬼怪,也未到凶厉程度,明明是个小东西,y-in气却重的很,先前还藏得极好,若不是魏师叔及时发现……”
“最后是魏师叔解决的那东西。”
魏如年的父亲听了,当即道:“奇了,这东西既然不厉害,也没什么本事,怎么y-in气能如此盛?”
魏如年本想再探一探,不过当时她一来救徐佑心切,二来有魏沉碧在场,她无论什么都无法同对方相提并论,自然也不揽事惹事,更谈不上探查了。
只是简单的一个小单子罢了,她事后看那剧组再无任何异常,就没再管了。
现在听自己的父亲这么说,她登时有些羞愧,也答不上来。
还是她的大伯给她解了围:“如年毕竟历练的还少,不去探究这些鬼物底细也是正常,何况有些鬼物看着本事没有,y-in招却不少,让不少正道人士也吃过苦头,这事倒不能责备她——”
“如年,你看着沉碧最近怎么样?”
三言两语给她解了围之后,魏沉碧的父亲也同样端起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魏如年面露几分豫色。
魏师叔谈恋爱的事情……她的父母都知道吗?
若是不知道的话,自己是不是非常像是打小报告的人啊?
在座的都是人j-i,ng,魏如年也不敢主动试探,更不敢随意糊弄,于是思量许久,折中答道:
“魏师叔也在那个剧组里,看着好像是对演戏有些意思,而且跟剧组的另一个主演关系也不错。”
她这话说的十分合适,毕竟关系不错到什么地步,只有她和徐佑这么个亲眼见过的人才明白。
然而——
魏大伯却没有放过她,直言道:“就是先前你在家里群里说过,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剧组的另一个主演?她叫什么?”
魏如年这才想起这一茬,当时光顾着震惊了,也没想起来自己就这么给魏沉碧漏了底,讷讷半晌,道:“我……也是瞎猜的,只是魏师叔和那人形容亲昵。”
“而且也只是偶尔。”
魏如年在这莫名紧张的三堂会审里面察觉出了微妙的不对劲,也不知是哪来的直觉,她下意识地替江静影开脱了几句。
等她出了议事厅之后,魏如年后背已经满是汗。
而厅内的聊天方向已经陡然一变——
“她怎么可能同旁人举止亲昵?我看如年侄女多半是看错了,我们悉心教导了她这么多年,也不见她跟魏家的谁亲近起来,连拜师都找了个姓李的。”离门最近的一个女人开口道。
魏沉碧的父亲慢慢的摩挲了一下茶杯,说道:“也可能是她体内的小崽子在作祟,毕竟那厉魔本也不是省油的灯,沉碧三番两次地因她受罚,这样的荒唐事,她也不是不可能用沉碧的身份做出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仔细点好,她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才养出来的。”魏如年的父亲眉目里都是冷意,淡淡地c-h-a了一句。
等所有人都一言一语地发表完意见之后,坐在上首的老人忽而撩起眼皮,一锤定音道:
“她现在在哪儿?”
“派人去看看,无心也动情的,究竟是那万魔之主、鬼王、还是我们魏家的沉碧。”
下首的几人都起身应道:“是,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