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问:“16了吧?”“对啊,16周岁了。”
“正是叛逆期啊。”
小舅继续倒茶,当地人的习惯,不在吃饭就在喝茶。
“叛逆?”仇秀珍想想看,“还好吧,好像从去年自己跑回来后一直都挺乖的。
不过还是有点融不进新环境,没交什么朋友,就和马总女儿能说上两句,也不正经说,见面跟仇人一样互瞪眼。
她啊心思还在这里,对老同学太亲了。
希望上了高中后换了新环境重新开始吧。”
说着仇秀珍也挺感叹,孩子不容易。
小舅家楼下就有回厂里的三路车站点,王昱童等了一会儿三路车就来了。
三路车上人非常多,混合着一股夏天独有的酸臭味。
不知道为什么三路车变窄变小了,王昱童捂着鼻子靠到一旁站稳,跟着车慢悠悠地回到厂门口。
不过一年没有回来,通向厂门口的那条小路旁野草茂盛了许多。
路面上的烂菜叶没人打扫,全被踩成了烂泥。
进进出出很多人王昱童都不认识,更有几个外地人一直看她。
王昱童有点嫌地太脏,绕过污浊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直奔祁因家。
这个点钟正是晚饭点,祁因应该在家。
王昱童知道她妈妈身体情况特殊,除了学校外祁因很少去别的地方,初中时约了她好多次一起去外地玩她都没办法去,更别说去北京找她了。
没关系,祁因离不开日光城,那王昱童就回来找她,距离时间都不是问题。
无论如何,只要两人能见到面就行。
王昱童站在楼下一阵酸辣味传来,非常熟悉的味道,这是祁因经常做的醋溜白菜。
惦记祁因的事王昱童晚饭没怎么吃,这会儿闻到熟悉的味道立马饿了,“咣咣咣”地上楼敲门。
“等一下。”
祁因的声音和炝锅的声音混在一起,咳嗽声中祁因的脚步越来越近。
王昱童兴奋得直咧嘴,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祁因突然见到她会不会特别惊喜特别开心。
门一开,醋和辣椒的刺激性味道扑面而来,将王昱童呛了个正着。
“张婕你……”祁因刚开口就发现自己叫错了,立即住口。
王昱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而刚才“张婕”这两个字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叫谁?”王昱童捂着鼻子,发红的大眼睛看向浓烟中一身烟火味的祁因。
祁因束着有些发油的长发,脸上即没有惊喜也丝毫不开心,仅有的惊讶在她看了王昱童两秒钟后也不见了。
“小童?你怎么回来了?”不咸不淡,甚至有些为难,这就是王昱童期待多时的久别重逢。
上次独自跑回来给祁因带来的麻烦成为心中的一块y-in影,一直跟随着王昱童,所以尽管刚才祁因叫错的那个名字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王昱童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委委屈屈地说:“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暑假我回来看你……之前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
祁因自己被呛得不轻,回头把火直接关了,菜也没做好特别匆忙地拉王昱童离开:“你跟我来。”
“去哪啊?”“先跟我来再说。”
祁因穿着拖鞋一口气将王昱童带到了厂对面林业中学小卖部门口,她给了老板三毛钱用他的公用电话拨号,王昱童看着她在键盘上熟练地摁,这组数字非常熟悉——祁因她自家的电话号码。
祁因刻意放低了声音,不想让王昱童听见似的:“嗯……你回去了,行,菜交给你了你先装起来,我一会儿回去……别问。”
没有说任何“再见”之类的话,祁因把电话挂了。
王昱童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电话那头是谁,更知道为什么祁因要把她带出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自然地让她进屋。
毫不客气的交代是最亲近的象征。
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光里来到祁因身边,顶替了她的位置。
王昱童低着头看着脚尖,鼻子发酸,不知所措。
祁因挂了电话回头看王昱童,问她:“你怎么回来了?”王昱童笑笑,又说一遍:“咱们之前的约定你忘了吗?之前写的信你也没回……我在信里跟你提到过的,一放假就回来看你。
信你收到了吗?“”哦,收到了……应该吧。”
祁因心不在焉的回答让王昱童心又凉了一分,她很疑惑也很难过,拉着祁因的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回来之前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你,打了好多电话。”
祁因看着王昱童变得白白嫩嫩的手,和自己烟熏火燎又在南方的艳阳下奔波愈发黝黑的手完全不同。
“我没听到。”
祁因回答。
“怎么可能没听到?”祁因很明显的谎话让王昱童急了,“我都是晚上给你打的,你怎么会没听到。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你这样我很害怕。”
祁因摇头:“没什么事,还不就是我妈的那些事,我一直往医院跑,可能错过你电话了吧。”
这个解释略合理,让王昱童七上八下的心稍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