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人在说俏皮话,电视外的人却叽里咕噜地表达着不满。
时栖斗不过宫行川,只能躲。
他年后要去上学,带着一脖子草莓印,同学看了要笑话的。
同学笑话算小事,时栖的脸皮厚,心情好了,说不定连围巾都不戴,就去学校了。
但是宫行川给他找的老戏骨老师可不一定看得惯这么张扬的学生。
“别咬。”时栖皱起鼻子,“我是公众人物。”
宫行川忍笑示意他说下去。
“被拍到,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哪有人顶着一脖子吻痕上电视?”时栖振振有词,“你看人家上春晚的明星多厉害,以后我也要上春晚。”
宫行川眉毛一挑:“你想上春晚?”
时栖揉着脖子,重新趴在沙发上:“怎么,不行吗?”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想上春晚。说完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转而去找宫行川拿来的酒。
时栖不认得那瓶酒上的字。
他平时没机会碰酒,宫行川也不让他喝酒,现下得了机会,自是不肯放过,伸手就把瓶子抱在怀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叔叔手里的高脚杯。
宫行川替他倒了浅浅的一个底。
时栖接过酒杯的同时,又把酒瓶子抢回来,一手抱着瓶子,一手举着杯子,把宫行川给他的那点酒全喝了。
苦涩的酒液在舌根回甘成了细细的甜,时栖眼神一恍,沁出了氤氲的水汽。
他酒量不好,喝啤酒都能醉。
平日在外人面前,时栖还得悬着心少喝,如今在叔叔面前,他终于肆无忌惮,喝完一点,再给自己倒一点。
于是,喝着喝着,大半瓶酒就没了。
宫行川自始至终都没沾半分酒气,而是坐在一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时栖自斟自饮。
时栖眼神恍惚,身子摇摇晃晃,耳朵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眼前浮现的却是宫行川的脸。
喝多了,时栖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刚跟宫行川在一起,彼此之间,还维持着先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换句话说,宫行川在时栖生日过后,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见他时,总是错开视线。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反而像是不想承认了。
时栖就有点急。
他对宫行川动了心,却因为时向国和丁欣从小到大灌输的思想,仍旧把自己当成爬床的小情人,觉得叔叔要当个睡完就不负责任的渣男。
时栖心中的苦楚一天天堆积,晚上睡得也越来越迟。
宫行川工作忙,起先没发现他的异样,又因为每每回家,时栖都蜷缩在床角睡熟了,就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宫行川得空回家,发现时栖一个人坐在窗边,捧着手机发呆。
手机的屏幕黑了,映出时栖悬在睫毛上的泪。
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房间里没有开任何的灯,窗外遥远的光给他瘦削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时栖没听见宫行川走近的脚步声,他沉浸在自己的愁绪里。
时栖回忆起了以前在夜总会听见的闲言碎语。
——有钱人想玩谁不是玩?
——以为睡过就能嫁进豪门?太可笑了,像他们这种人啊,只有赚够钱,出去找接盘侠一条路咯!
——嗐,有本事爬一个人的床,还没本事爬别人的床吗?
——你还真别说,我以前认识一个服务生,嫌自己傍上的金主不够有钱,就偷偷找了另外一个土豪……你们猜怎么着?他被发现了!……也活该他倒霉,傍上的金主有权有势,出了这样难看的事情,哪里还有夜总会敢雇他?听说后来生病,没钱治,活生生病死在街头了!
——我看就是活该,爬床的没一个好东西。
时栖将脸埋在膝头,自嘲地想:是啊,他不是个好东西。
为了钱,为了能从爸妈那得到个好脸色,恬不知耻地爬上了宫行川的床。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属活该。
再说了,宫行川那样的人,怎么会跟夜总会出身的他在一起呢?
时栖眼角的泪落在了手背上。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抽泣起来。
十八岁的时栖太贪心了,爬上了宫行川的床,还想做宫行川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他就是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对宫行川的感情已经无法控制了。
可宫行川呢?
宫行川在时栖面前,从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