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至宾楼的院子里,秋分听到人声,从房中走了出来,见到有外人在,乖乖的束手站立,,道:“小郎,你们回来了?“
徐佑点了点头,指着何濡笑道:“这是何郎君,以后跟咱们一起在钱塘定居,快过来见礼。”
秋分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婢子秋分,见过何郎君!”
要是按照传统的礼仪,她其实是应该跪下行礼的,不过徐佑交代过她,等闲不许下跪,所以只是躬身而已。
何濡知道秋分是跟随徐佑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心腹之人,尤其当初在义兴时面对沈氏的恶奴不卑不亢,很合他的口味,态度比起对左彣来说,简直天壤之别,伸手虚扶了一下,道:“不必多礼!”
徐佑眼角的余光看到院门外两个青衣侍者往这边探出脑袋,突然大声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在院子周围逗留的?”
秋分道:“是有侍者过来问起小郎的去处,我说你们到钱塘湖赏景去了,又问几时回来,要不要准备膳食什么的,我斥了他们两句,回说要用膳自会吩咐厨下,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异常了……小郎,我没说错什么吧?”
看来詹珽也不是蠢材,应该安排有暗桩盯着詹文君的居所,所以看到自己这一行人去过那里,故而派人过来打听消息。
“还是你机灵,这样回他们再好不过。去吧,让厨房送点酒菜过来,你在那边看着他们做,免得动什么手脚。”
秋分领命去了,到了院门外,和那两个偷窥的侍者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垂丧着头,跟着她一起离开。
徐佑叹道:“看来这至宾楼是不能住了,明天还得去找宅子。何郎君……哈,说起来竟然还没问过你的表字,何郎君叫着太生份……”
何濡一副你才想起来的傲娇神态,道:“我自幼蒙叔父赐字其翼!”
“风虎,我来考考你,何郎君的字出自何典?”
左彣笑道:“郎君这是戏弄我呢,我虽然识几个字,但腹中的才学哪里比的上两位郎君,实在不知有何典故!”
徐佑也是一笑,道:“这个字大有来头,单单此字,就明白何郎君毕生所求,非一般人所能仰望。”
何濡面对徐佑如此调侃,心中作何想不得而知,只是歪着头,斜眼瞪了过来。左彣见他这般作态,兴趣徒生,道:“还请郎君赐教!”
“毛诗中有《候人》一篇,归结起来是十个字‘君子沉下僚,庸才居高位’。何郎君的字出自‘维鹈在梁,不濡其翼’这一句,意思是说鹈鹕站在鱼梁上,只须颈一伸、喙一啄就可以吃到鱼,不必入水。所以然者,是由于地位特殊,近水鱼梁乃可不劳而获。濡,字其翼,少了一个不字,可知何郎君高风亮节,不愿与世俗同污,此等节气,风虎你要好好学学。”
左彣谨守本分,徐佑能开何濡的玩笑,无伤大雅,他却不能顺杆子瞎凑趣,道:“何郎君经天纬地之才,有这等志向也在情理之中,我不能及。”
何濡冷哼一声,道:“我倒一直忘了问,七郎熟读五经,书法又是一时之冠,究竟师从何人?”
徐佑没想到引火烧身,打个哈哈糊弄道:“以我徐氏的家学,府中藏有几位名不显于世的大儒恐怕不稀奇吧?我自幼随侍身侧,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不足为达者笑。”
这个理由谁都知道靠不住,但谁也没办法进行反驳,何濡也不是当真要追问此事,不过是徐佑调侃他,故而反击而已。
三人进了房间,关上门,徐佑径自问道:“你以前见过宋神妃?”
何濡摇头,道:“确实未曾见过,今日说来也险。起初真的被她骗了去,以为是詹文君本人。后来还是看千琴的言语举止,对她虽然亲近,却并不像是主仆,尤其提到詹老侍郎时,称呼詹公而不是郎主,且将家中的隐秘事毫无遮掩的脱口道出,这才心中生疑。再者宋神妃听闻詹珽谋夺家财一事,固然惊讶莫名,但更多是叹息而不是恼怒,这也于理不合,所以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指尖有裂痕,再想到传说中宋神妃爱白衣,懒挽髻,所以才发现了对方是李代桃僵的西贝货。”
真相只有一个,推理自然也不是拍脑门子得出的结论,何濡能从点滴微妙之处发现蛛丝马迹,层层叠叠,抽丝剥茧,找到最后的答案,没有缜密的思维和惊人的眼力,很难做到这一点。
徐佑沉思片刻,道:“你当真要帮詹文君渡过这个难关?要知道杜静之可不好得罪,杜静之身后的刺史府,更不好得罪!“
何濡笑道:“七郎可是怕我把你带进万劫不复之地?”
“怕我倒是不怕,主上特意将我安排在这里,有顾陆朱张四姓照看,只要不是做出谋逆之事,想必柳权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至于杜静之,是有些麻烦,但天师道跟徐氏多少年的交往,总归也会有办法应付的。只是,”徐佑望着何濡,道:“为了帮一个送了你千钱的陌生人,却在我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得罪三吴最强大的两股势力,其翼你精通阴符奇术,这样的赔钱买卖,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
“赔钱的买卖,肯定是做不得的。但买卖之道,不在于一时的得失,如果往远处看,帮了詹文君,救了詹氏,可以让郭勉欠下一个好大的人情。郭勉纵横三吴多年,从来只有别人欠他的人情,要不是此次祸不单行,他被各方势力层层围困,无法脱身,也用不到咱们来救詹氏。七郎,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