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世界的两极,都有自己的苦,如果能中和一下,或许都会好过很多。
傅唯一咬咬手指,原本铁了心不接电话的他,最后还是在手机第四次响起来的时候接听了。
电话那边,他妈问:“你在干嘛?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在床上,跟我男朋友。”傅唯一故意气她说,“我过得好得很。”
岑缺皱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什么,只看得到傅唯一越来越低的头。
到最后,傅唯一趴在了桌子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听着对方说话。
岑缺舍不得看他哭,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
傅唯一干脆抓住他的手,用他的手背给自己擦泪。
岑缺任由他拉着,紧张地看着他。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傅唯一没怎么说话,都是对方在说,一直到挂断电话,傅唯一才放开岑缺的手。
关于他们的关系,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但岑缺不跟傅唯一坦白,傅唯一也只好装傻。
他说:“我妈真的太烦了,她让我后天回家。”
“嗯,想你了吧。”岑缺看着他,轻声说。
傅唯一撇撇嘴,红着眼睛看着岑缺说:“不是,因为后天是我爸生日。”
第92章
二十年时间。
二十年里,时间能带走什么?能留下什么?
岑缺坐在那里,听着傅唯一的话,愣住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忘记。
八岁时的记忆能留下多少?其实,他连父母的样子记得都很模糊。
那些年里为了不忘记他们,为了万一将来有一天重逢能一眼认出他们,岑缺几乎每天都要在脑子里复习一遍他们的长相。
然而,在漫长的、艰难的成长过程中,他们还是面目模糊了。
当岑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躲在村子没人去的草垛边痛哭了好久,那是他赖以生存的记忆,然而也被剥夺了。
那时候,岑缺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心灰意冷。
可时间久了,竟然就这么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记住了一小部分,忘掉了绝大部分。
旧事重提,像是失忆的人找回了记忆。
那些关于“生日”的片段重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有一年他们兄弟俩过生日,爸妈带他们去商场的游乐园,彩色的塑料小球,在他们一跃而下的时候,像是大海一样包裹住了他们。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跟弟弟穿的是一样的衣服,两个人长得又像,有那么几次,爸妈都认错了他们俩。
还有一年,妈妈的生日,爸爸带着他们俩去给妈妈买玫瑰花,那时候的城市不像现在,遍地都是花店,他们家当时也没有自己的轿车。
爸爸骑着自行车,前面横档坐着弟弟,他坐在后面的座椅上,兄弟俩一路唱着生日歌,陪着爸爸跑了很远买了一大束玫瑰。
回去的路上,他抱着花,弟弟想要,爸爸就折了一朵给弟弟玩。
都是陈年旧事,却美好得让人眼睛都s-hi了。
岑缺是被叶勉拉回魂的,对方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岑缺回握住他,然后听见傅唯一说:“我不想回去。”
岑缺望向他:“为什么?”
傅唯一心说:你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
他想拉着岑缺一起回去,吓唬吓唬家里那俩人。
但一时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
“不敢。”傅唯一装可怜,“我最近跟他们闹别扭,搬出来住不说,还跟一男的同居了,我要是回去,估计我爸会打死我。”
叶勉瞄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开始糊弄岑缺了。
果然,岑缺一听,皱起了眉。
“不会的,你回去他们就开心了。”
“才不会,我最了解他们了。”傅唯一撇撇嘴,“除非有人陪我一起回去。”
陶瑾在一边说了句:“我可以。”
然后傅唯一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