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很有道理。如果是偷窃销赃,应该去津海当地的电脑城,再不济也该去二手电子废品回收市场;在暴雨滂沱中步行一个多小时带来河堤,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把赃物拿去换钱,倒像是要把电脑丢进河里毁尸灭迹了似的。
但反过来说,把一台电脑彻底毁损的方法有很多,最方便的无疑是丢在马路当中,让车流连固态硬盘都彻底碾碎,何必要刻意躲开监控来到河边上?
“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郜灵,”步重华站起身,跺了跺脚底潮s-hi的杂草,说:“只有找到郜灵,才能知道刘俐所说的‘大生意’到底是指什么。”
“各组注意各组注意,”突然步重华手里的对讲机响了:“8组申请支援,362段河堤下发现异常情况,重复一遍8组申请支援……”
信号沙沙声淹没了后面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步重华立刻拔脚走向空旷处:“我是步重华,8组通报方位!8组能听见吗?”
信号滋啦作响,似乎那边有很多人在跑动,噪音中夹杂着警犬焦躁的吠叫。周围所有刑警同时起身望来,每个人脸色都绷得铁青,少顷频道那边“嗡!”一声干扰重响,终于传来了警犬大队长断断续续的吼声:
“步支队!8组紧急呼叫步支队!”
“362段河堤下泄洪口传出强烈异味,我们已经封锁泄洪洞口!立即申请现勘支援!”
河堤下杂草丛生,一段倾斜的上坡后是幽深昏暗的河道泄洪洞口,约三米宽、两米高,在凌晨五点多蓝灰色的天光中犹如巨兽之口,深不见底,散发出极为不祥的森冷气息。
训犬员远远站在河岸边,各自面露惊惧,紧拽着躁动不安的警犬。少顷河滩尽头传来人声,只见步重华匆匆带人赶到,还没靠近就只闻见一股熟悉的恶臭扑面而来。
步重华脚步不停,反手示意吴雩退到线外:“你不舒服,站着别动。”
吴雩顿住脚,只见步重华已经钻过警戒线,一手脱下外套捂住口鼻,顺着光滑的上坡迅速攀爬上去:“王九龄!老王!”
洞里一阵苍蝇嗡嗡,戴着防毒面具的王九龄跟小桂法医踉跄奔出泄洪洞口,无数只绿头大苍蝇随之乌压压地冲了出来,漫天乱飞。步重华捂在外套里闷声喝问:“怎么样?能辨认吗?”
王九龄一把掀开防毒面罩,指指幽暗深邃的泄洪洞,满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摇了摇头:
“满地尸水,辨认个屁?都他妈巨人观了!”
第20章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
“你们好了没!”小桂法医跳脚怒吼:“快来个人帮把手扛尸体, 王主任又滑倒在尸水里了!”
可怜王九龄一把老胳膊老腿, 蹲在河滩上吐得撕心裂肺, 两腿脚发软地站不起来,刚眼泪汪汪要去拉步重华,却只见步重华瞬间原地消失, 下一秒凭空出现在了两米之外,表情冷漠纹丝不变,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
“……你个驴!”王九龄悲愤道。
幸运儿终于在第十八轮猜拳后喜中头奖, 蔡麟哭丧着脸戴上双层手套, 被小桂法医粗鲁地扣上防毒面具,牵驴似的揪着领子牵进防洪口, 下一秒两人齐齐踩到了漆黑油腻的尸水,险些跟王主任一样当头滑个倒栽葱。
尸体已经完全肿胀起来了, 双眼突出,嘴唇翻起, 头皮与帽状腱膜分离,绿色经脉网遍布所有裸露出来的部位,皮下充满了液态油脂。蔡麟简直快哭出来了, 站在那不敢下手, 指着尸体头部颤颤巍巍地问:“这这这玩意不是蛆吗?!”
小桂法医不断轰苍蝇:“说什么呢亲爱的,这怎么是蛆,别废话了赶紧上手。”
“你是不是当我读书少,这玩意不是蛆还能是面条吗?!”
“你见过哪条蛆长这样!别废话了赶紧搬头!”
“爸爸!爸爸!”蔡麟哭爹喊娘地抱着小桂法医不松手:“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小时候掉过幼儿园粪坑我最怕蛆了, 回头我就去看心理医生!”
“闭嘴,文盲!这玩意怎么可能是蛆?”小桂法医捻着一条虫怼到蔡麟的护目镜前,气沉丹田道:“人家叫尸蠹!”
蔡麟:“……”
五分钟后,尸体停在河滩边的担架上,蔡麟蹲在不远处吐得撕心裂肺,软着两条腿向众刑警伸手,所有人齐刷刷向后退了半步,连警犬都扭头钻到了训犬员身后。
蔡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刚要抹眼泪骂街,就只见吴雩拎着一瓶矿泉水走来。
“呜呜呜我就知道只有小吴才是我人美心善的宝贝儿……你干嘛?!”
吴雩停在十米外,弯腰把矿泉水瓶放在地上,轻轻踢了一脚,让水瓶骨碌碌滚向蔡麟,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尸体高度腐败,头面严重变形,暂时无法断定身份,待会回去我们要取个肋软骨来做dna对比,但脚上所穿的红色胶鞋跟监控中郜灵脚上那双完全一致。结合环境、s-hi度、温度,以及尸体呈现出的腐败现象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周左右,蛆虫和尸蠹的孵化程度也初步符合这一判断。”
步重华戴着双层口罩站在两三米以外:“致死原因呢?”
尸体停在河滩边,因为搬动的关系似乎比刚才更膨胀了,四肢仿佛泛着油光的象腿,周围十米以内连警犬都不敢接近。小桂法医全身上下防护服罩得严严实实,用镊子把蛆虫一条条夹进玻璃瓶里,摇了摇头:“不好立刻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