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景施法的时候,小破天道还是没推演完父母的记忆。
神奇的是,不完整的记忆刚装进他们的脑海,就被他们自己补全,自动完成了推演。
林景处理完这些事,看着手机里申屠毅的号码,还是决定先跟柳仓打听打听再约见他。
《倒计时》档期延长了整整一个月,期间一直保持着不低的上座率。
林景后来没再关注电影票房,但其他人一直都在关注着。纪录片全网上架以后,倒计时的票房数字每天都能翻出一个新高度,无数电影媒体出了无数篇文章,分析它之所以能够逆袭的原因。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口碑,其次是它带出的社会话题,还有电影本身的传奇性、层出不穷的营销手段等等。
大多数媒体还注意到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这部电影从一开始,就是往商业化方向做的。
如果只看一遍,且完全不去了解其内在故事,这部电影——全程轻喜剧风格,在结尾细思极恐的转折中戛然而止——其实是一部成熟不失内涵的另类喜剧。不提那过于悲剧的内核,电影本身充满反转和戏剧化,从制作到营销,都是按商业电影的路子走的。
关于这个问题,张三也问过林景,没想到后者说:“为什么电影会分商业片和文艺片呢?”
当时张三愣了一下,道:“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林景认真地说:“张导,在我的观念里,电影只有大众和小众的区别,没有商业和文艺的区别,这种分类是对电影的限制和固化。”
“当下的电影界,对这话题太敏感了,把商业电影和文艺电影区分得泾渭分明,就连两拨导演都玩不到一起,你不觉得这有点矛盾吗?”
张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矛盾的?
林景缓缓地说:“许多人觉得拍商业片是为了赚钱,拍文艺片是为了表达。可是如果文艺片就意味着放弃观众,那么表达给谁看呢?”
“就像我对你说过的话,小众的题材承载不了你表达的野望,正因为从你身上看到一股强烈的表达欲,我才想要找你合作。”
“安静讲好自己的故事,或者想办法吸引更多观众,这是每个导演的自由。有的人不在乎自己的表达能不能被人听见,但有的人在乎。”
林景挺为张三可惜的,他是个完全有能力拍好任何电影的导演,但被文艺片三个字框住了。
在林景前世,电影界很少提到商业和文艺两个字,就像演员里很少有流量和实力派的区别一样。如果强硬分开,在资本倾向导致的恶性循环中,商业会更商业,文艺会更文艺,最终走上一条未可知的邪路。
他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对他说:“张导,你抬头往上看,以王汉奇为首的那几位导演,难道放弃过对表达的追寻吗?他们才是顶级的华语片导演。”
张三沉默片刻,说:“在商业里不可能追寻极致的表达,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那些导演,跟资本签了对赌协议的,真到需要取舍的时候,他们必须妥协。”
导演、艺人和资本的对赌协议在圈里常年存在,大体是指如果这个导演/艺人在一年内没赚够多少钱,就必须自己出钱补上缺口;如果赚够了,多出来的那部分就是他们自己的。
为了完成每年的对赌金额,大量艺人和导演不得不接拍流量烂剧,拼命往荷包里揽钱,甚至显得有点吃相难看。
就算有心想要谴责,也完全不知道该谴责哪里——因为一切都好像没有问题。对赌协议的出现是文娱产业成熟化的自然结果,它本身没有任何错误,若指责那些签协议的人太看重利益,未免也太愤青了。
面对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张三也只有一声叹息。
林景只是笑了笑,“事情总要慢慢做的嘛。”
话说回来,直到《倒计时》下映,林景才抽空关注了一波票房。
电影上映两个月,票房从一开始的不乐观、到缓速增长、再到舆论爆炸后的一路逆袭,《倒计时》最终的票房数字,定格在27亿,比林景预想的十五亿多了整整一倍,暂居年度电影票房榜第二位。
排在它前面的,是一部观众群庞大的系列电影续作。到年尾,这个排名可能会掉出前三,但绝对出不了前五。
《哄堂大笑》紧紧咬在后面,它的票房数字是25亿。
最终总票房公布的那天,无数网友翻出当年给两部电影投票的微博,看着双方9:1的巨大悬殊,哭着扇了自己一巴掌。
“《哄》也不弱,可是票房和评分比起《倒》都差了一节,这一局胜负已定。”
“哭了,当初为什么就死不信任林景,觉得他演不好戏拍不出电影?”
“讲真,焦总这次算是咸鱼翻身了。当初压榨艺人的新闻出来,觉得他真是恶心透了,现在看着《哄》的质量,发现他也怪不容易的。”
“不管怎么说,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焦宏文本人看到这些言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网友是最苛刻的一群人,也是最宽容的一群人。他们有时仿佛没有三观,轻易被舆论带跑,有时又被丁点人性之光感动得眼泪汪汪。
焦宏文自诩擅长玩弄手段,但他现在才发现,林景才是真正的洞悉一切。
他和林景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后者即使算计人心,也对人心保持着最高的尊重。
七月初,金幕奖公布了新一轮的提名名单。
因为去年闹出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