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太盛,白雪鹤却勉强睁开眼,十分努力的站直,近乎用尽全力的挺直身板,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一刻也不想停留,经历过无数暗无天日的夜晚,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离开这个人,他曾经的挚友、贵人,以及暴戾嗜血的主子。
“爱卿,一路走好。”傅季瑛眯眼,莞尔微笑。
幽暗的晚春之夜,空中已弥漫开暑热。
士兵退后百里,就地驻扎,军帐在京郊平原蔓延开,门前,有几个军士轮流守夜。
白雪鹤没有进营地,他又饿又渴,身上还留着旧伤,荀落没有回来,苍华始终没出来见他,也便不敢过去,只能远远找了块平地坐下。
李源还相信是他害死了李伦,只要自己过去,十成会被碎尸万段。
而苍华虽救了自己,表现却十分反常,想来也是燕王动了手脚,他除不了苍华,又已认定自己为弃子,当然只能离间。
不过,燕王已掌握大军,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发现自己除不掉苍华……
白雪鹤一边想着,突然有些头痛,息痛膏带来的后劲逐渐涌来,加上饥饿口渴,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掐着手腕,最终蜷成一团。
没了宫中药物的压制,这次的疼痛十分长久,久到最后月亮坠落,天际露出半抹微光。
撑了一夜,白雪鹤终于全无力气,意识也失去了很多,沉沉闭上眼去。
恍惚间,他觉得有东西贴着自己,于是才强撑力气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微弱烛火,四下陈设简单,只折叠桌子上放了只食盒,似乎是临时的军帐,白雪鹤松了口气,再次闭眼。
“你醒了,就别装睡。”声音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在苍华怀里。
苍华扶了一把,白雪鹤睁眼,却一动未动,继续贴在他心口上。
苍华躲了几次都没用,索性将他推开放平,问:“我已经救你了,为什么还不走?在外面躺了一夜,你不怕死?”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白雪鹤摇摇头,很真心诚意望着他,“小黑……”
听到这个称呼,苍华直接拂袖,一巴掌打在白雪鹤手背上。
这一下打的不轻,肌肤上落了块不小的红印,白雪鹤愣了愣,悻悻收回手臂。
苍华不言不语,眉头没有半分松动,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我太饿了,想吃点东西再走。”白雪鹤不敢在他火气上开口发问,于是收回手臂,向后缩了一点,笑道:“就算打我也可以,但给我吃点东西吧。”
苍华没有说话,“腾”的起身,拿起食盒向他掷去,白雪鹤迅速掀开盖子,从里面抓出一块馒头。
馒头很干,他十分想喝水,可又不太敢说出口,苍华见他艰难吞着馒头,还是接了杯水递过去。
白雪鹤怔了一怔,伸手接过水杯,他还想再说什么,可苍华已经掀起军帐出去,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白雪鹤捏着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吞下去,伸腿摸索着穿鞋,他发现自己的衣服没被换过,腰际仍别着那只烟杆,于是晃晃荡荡起身,想寻个火。
此时,两个兵士突然进来,一左一右强行拉着他起身,另一名头目模样的兵士走近,递给他一只荷包。
“我们将军让你走。”那军士没耐心道:“吃饱喝足,就走吧。”
“那荀将军呢?”白雪鹤知道,苍华离开,必定是要赶他走,于是改口问,“我要等荀将军回来……”
“荀将军因为你被狗皇帝带走了,难道你会不知道?”士兵用鼻孔看着他,不耐烦道:“你他妈走不走,是不是逼人动手。”
白雪鹤没有办法,只能接过碎银子,被人推搡着出了门。
军帐内井然有序,想来李源也知道了苍华的实力,所以没人为难他。
白雪鹤拿着银子,孤独站在军帐外的空地上到处看,再也没有他熟悉的人会来。京城又断断不能进去,他掂着那只荷包徘徊,感觉里面不只有碎银,仿佛还有别的东西。
他打开一瞅,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虽然苍华以前一直和自己住,可傅季瑛还是赐了他一栋宅子,那栋宅子依照亲王规制,设在城外。
突然,在他身后的远方,逐渐多了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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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出行,即使仓惶辞庙,也依旧华服高冠。
傅季瑛抬手,轻轻掀起额前长长冕旒,笑眼望了望皇城的落日。
“皇上,如今叛军兵临城下,不如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你当我们还有多少人马?”
大臣逐渐安耐不住,出言相劝,很快便有意见不和,相互争吵。
“皇上,快走吧。”见他没有半分启程的意思,卫岚凑近,焦灼道:“依探子来报,燕王……叛贼最快三日就能进京城,咱们要趁此间隔离开,以图后计。”
“后计?”傅季瑛微笑,“难道卫卿觉得,西南真会来援军不成?”
卫岚愣住,照现下情形,西南的福王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绝不可能派援军过来,可当着禁军与追随的大臣之面,怎能如此开口。
“现在还有谁打算投靠叛军,可以立刻走!”傅季瑛见卫岚不语,反而朗声喊了一句。
“皇上……”
傅季瑛猛然拔剑,夕阳喷薄,剑锋在映照下如同渗血,大臣瞬间寂静无声,向后退了几步。
“滚。”傅季瑛冷笑,回头,眸光一如既往的寒冷。
最终的最终,这场闹剧还是结束,除却卫岚与死士外,其余大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