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得很,两眼莫名含泪,自然也没什么闲心在游泳馆里东看西看的。
林洋没有看见邵安,但是邵安看见了林洋。
不看脸就凭身材,瘦的是肋骨根根分明,胖的是骨头都融进了肉里,肥瘦不一,倒是都像白生生的饺子下锅似的。
邵安的眼睛毒得很,挑肥拣瘦,竟然在几十个赤条条的男生里一眼看到了林洋。皮肤又腻又白,腿长腰细,脊骨处凹陷下一条令人遐想的曲线,臀部是顶顶的翘像两团刚出笼的馒头似,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着实诱人。
说林洋迟钝也是迟钝,古板也是古板。既没有发现男神灼灼的目光,也没游出什么新花样。他是小学的时候被他妈送去学游泳,从一直开始就学蛙泳,其实蛙泳比起其他什么自由泳还是属于吃力不讨好的那种类型,林洋偏偏一根经到底只会蛙泳。
林洋下去的刹那被一池子的冷水冻成狗,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窝在水池边上缩着脖子往身上浇水,等待完全把头埋进水里的时候,整个人反而适应了,舒展了。
脚一登壁,身如游鱼般便窜出去,哪知许久不拉下水到底是技艺生疏、身体迟钝,力道掌握不好,一脚登狠了,小腿肚子上传来钻心的痛。刚巧不巧地游到水中央,腿像是青蛙似的猛缩起来,一根筋沿着小腿抽得厉害。
水里浮力强,林洋站不稳,刚刚冒了个头人就沉了下去,喉咙里还进了口水。电影里电视里那些溺水,都是死命挣扎,又是喊救命又是把水扑腾得稀里哗啦的。全是假的。
林洋只觉世界特别的安静。一片浅蓝色的水,水下泡着或瘦或胖的半身躯干。
无法呼吸,胸口像是被人压着挤着,他想把腿掰直。
整个人向后倒去,向水底沉去,姿态诡异而滑稽,像一条死鱼。
邵安是第一个发现的,他见林洋冒头的姿态奇怪,在原地挣扎许久不见上来,就知道出事了。
他离得近,想都没想朝向林洋游去,从水下把人往上顶。
缺氧,溺水,林洋的脑子有些昏了,出于本能反应他一把抓住向他游过来的那个人。而且抓得紧,除了伤腿四肢都往那人的身上缠,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
两人彼此纠缠向下沉,看着水面渐行渐远,隐约之间林洋听见周围的骚动,显然是发现有人溺水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林洋感觉一个人向他靠近,他太慌张以至于如藤蔓般赖上对方。那人也不恼,一手按着他的脖子跟撸猫似的捏了把他的后颈,又猛然发力把他往自己那边带。四唇相接,隔着冰冷的水,邵安向林洋度了一口气。
林洋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见邵安眼脸低垂,眼皮上的褶子极深,睫毛既浓又长,细细密密地交错,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发现在自己的眼里,在水下,邵安的脸似是被打上一层柔光,美得越发直触心弦。
说来奇怪他被一种离奇的安定感包围,竟然放弃挣扎,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托付给眼前的人。
等怀里的人静了,邵安一手托起林洋的下巴,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两人随即浮出水面。
邵安把林洋推上去之后,自己也上去了。林洋抽筋的腿还蜷着,白腻的小腿上青筋虬结,看着吓人。
“乖,放松。”
林洋躺在冰冷潮湿的瓷砖上,邵安半跪在他身边,半个身体挡住了从顶上打下来的灯光。他怔怔地看着邵安,眸子黑漆漆亮闪闪的,瞧着特别乖巧。
腿拉直的一刹那,林洋居然不觉得疼,也许是最疼的这股劲过去了又或许是邵安实在太令人安心了。等到林洋下意识地开始咳嗽时,他才感到嗓子里呛到的那口水,像烟熏火烧似的呛得嗓子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