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敏感并不意味着脆弱。
可是时代虽重要,又怎么及得上他赶回家去为崔中石做一顿饭?
提了提手中的菜篮子,向东中胡同的那间贫寒的小屋走去。
回了家,人却是还没回来,熟练地洗菜、淘米,切菜,下锅。这类事情在他当兵时就早已做得熟练无比了。只是厨艺平平,仍是那个大锅饭的水准,好在崔中石嘴不挑,也将就吃了。
等等,崔中石嘴不挑?
方孟敖简直要自己砍杀这个结论,谁说他嘴不挑,他嘴最挑了好吗?每次吃到不合他胃口的,虽然他什么也不会说,面上也依旧是笑,可方孟敖敏锐的双眼能够发现他笑容弧度的微小变化!
养男人是件艰辛的事啊……
方孟敖下了这么个结论。
饭做好了,上了桌,冒着热气。这时,崔中石准时踱步入了家门。
方孟敖系着围裙,朝着他笑了:“崔叔。”
崔中石于是就将公文包放下,点了点头,去洗了手。方孟敖就在这时把碗筷都布置好了,饭也盛好了递给他。
两人吃饭时原本都是非常安静的,一如古训,食不言,寝不语。
但是此时,方孟敖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了,那些在德胜门前一闪而过的东西。
“崔叔,下午我们去德胜门吧。”他说,平常的询问语气,可崔中石能够敏锐地发觉他话里的期待。
崔中石一直能发现,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能发现这个人心里的每一寸细微的感情。
于是他就弯了嘴角,点头说:“好。”
这个笑容又击中了方孟敖。
够了,方孟敖!够了!
方孟敖在心底绝望地哀嚎。
他可不是乳臭未干依旧沉溺在恋爱中无法自拔的大学学生!
谁说不是呢?
风很轻,万里无云,德胜门在巨大天光倾泻下显得格外雄伟静谧,历史的洪流乘着微风拂过的顺车滚滚而过,所有的传说、战争、牺牲、爱恨、血泪都存储在这栋建筑里。赋予了这栋建筑更加深沉的意义。
方孟敖笑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望了他身旁的崔中石一眼,然后请路人为他们照一张相。
两个人站在德胜门下,向上是灰色的建筑、刺破风声的飞檐瓦角和巨大无垠的如同蓝色眼睛一般的天空。方孟敖手臂揽在崔中石的肩上,如同他才是他们生活中掌握主导权的那个人。崔中石任他,满是宽容,笑得天地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