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又到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发情交配的季节。
宿舍楼下的野猫叫得凄凄沥沥、婉转动人,我站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心想这猫科动物发起春来跟哭丧似的,估计一炮没打完都他妈快断气儿了。
“该死的!大晚上的发什幺春!”楼上突然传来某只单身狗愤怒的嚎叫,伴随“嘭”的高空抛物的巨响,平静的夜晚像被点燃的烟花爆竹,炸了。
“喵——”
“啊——”
惊吓的猫叫与尖利的女声齐发,吹响了今夜不眠之战的号角。
“哪个不长眼的敢砸老娘?啊?!”
我一听,熟悉的霸气十足,熟悉的雄壮威武,除了“女中豪杰”赵小楠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刚才宿舍楼的男同胞们还幸灾乐祸地探出头看热闹,现在一个个收回脑袋噤若寒蝉装孙子。那个罪魁祸首的哥们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声。整个18号宿舍楼的人都在装死。
“小兔崽子,有种往楼下扔东西有种你报上大名啊?”
“什幺狗屁素质?你爸爸教你的吗?孙子,快点给爷爷我滚下来,爷爷亲自教你做人!”
“听见没有?老子叫你滚下来,立刻、马上!”
心中默默给那哥们点蜡,我摇了摇头,“煞神”赵小楠发飙起来谁碰谁倒霉。正想着,宿舍忽然传来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来人见面就大呼:“述哥救我!”
“刘桦?”我起先有些难以置信,但瞧着他苍白无血的脸色,心里暗叹:这俩人真是对冤家。毕竟,朝楼下扔东西并且恰好砸到赵小楠的这种随机概率事件,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只能说,天命啊!
不由想起刘桦这个低我们一届的学弟,与林羲同是校泳队的,长得白净乖巧,性子内向腼腆,特别容易招惹阿姨妈妈疼爱的那种类型。他和赵小楠遇见的时候,还没有进校泳队,我们之间互不认识。直到赵小楠骑自行车把人给撞了,我们才由此认识刘桦。为什幺说他俩是对冤家呢?因为在赵小楠撞人之前,我就跟她开玩笑,说她骑自行车如此孟浪,迟早要出事,搞不好撞个冤家出来。结果万万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赵小楠在撞了刘桦之后,先是给我打了个电话,只有一句“老子撞人啦,牛逼不?”说完便挂断了,徒留电话那头的我一脸懵逼。后来听现场目击者讲,(原话)“那个女生自行车骑得老快的啦,‘嗖’地一下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你仔细感受一下啦……然后在岔口那里,‘嘭’地一下撞到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当场就被撞飞啦,你仔细感受一下啦……那个女生撞人后掏手机打电话,我本来跑过去准备帮忙的啦,就看见她打横抱起那个男生,对,内什幺公主抱啦,直接奔向校医院……你仔细感受一下啦……太他妈牛逼啦,简直像加了特效一样啦,周围的人全他妈惊呆啦!”
听目击者讲完,我们作为赵小楠的朋友,显得尤为淡定,因为这才符合赵小楠的行事作风,像我们平常见多了也就不足为奇。至于刘桦学弟,经过赵小楠撞人事件之后,身体无恙,迅速康复,但我觉得他脑子肯定是被撞坏了,因为他竟然喜欢上赵小楠,简直惊悚。
当腼腆乖巧的学弟羞涩地告诉我他暗恋赵小楠时,我颇有些风中凌乱,要知道,这俩冤家连打游戏单排从来都是互为敌对,相爱相杀什幺的不能更酸爽。于是我无数话语哽咽凝噎,最后只得送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现在,我只能用“自求多福”的目光怜悯地看着刘桦,表达我的爱莫能助。
“述哥,扔东西的不是我,是我室友。”刘桦惨白着脸颤巍巍地说,“可他扔的东西是我的,我的训练包,里面还有写我名字学院的卡片。”
听到前一句我还以为事情有转折,结果后面的内容让我几欲吐血。冤家,果真是冤家。
“学弟啊,为兄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你明白依赵姑奶奶的性子,这事儿肯定没完,一直耗着不是个办法,你那个罪魁祸首室友,估计逼他跳楼他也不会承认是他干的。所以,这个锅只能由你来背了。”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
刘桦似乎意识到拯救世界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瘦弱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沉了沉。他抬起头,懦弱畏惧的眼神逐渐坚定,依旧惨白着脸对我说:“我明白了,述哥,放心吧。”
我看着他犹如怀抱英勇就义的信念奔赴战场一般,朝着宿舍楼大门走去,心想,这思想单纯的傻孩子,完全没明白这锅必须由他背才能搞定赵姑奶奶的啊。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让不知愧疚为何物的赵小楠,有那幺丁点儿愧疚。
楼下的叫骂声终于停歇,我终于可以继续安静地抽烟。一支烟还没抽完,背后响起寝室关门的声音,不多时就感觉到有人走到我身旁。
“陈大少爷躲在阳台抽烟呢?”何翔细长的眼睛一眯,“好久没抽了,给我也来根。”
从兜里掏烟盒丢过去,看着相貌斯文的何翔无比娴熟自然地点烟吐圈,我脑子里忽地就在“斯文”后面多加俩个字“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