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那碧游宫?」
「可以作碧游宫主人的人很多,但能做沈雁石情人的却只有我一个,你说我选哪个?」称王称霸从不是他的梦想,碧游宫主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值得夸耀,他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就绝不放手。
沈雁石微笑着,倚在他身上,轻声道:「我很庆幸你找到了我。」
段飞鹰伸臂揽住他:「回头我把宫里的事务作了交割,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过不能在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哼!那个叫阿青的丫头总是喜欢腻在你身边,她的心思,当我不知道么?」
原来——沈雁石忍住笑道:「我看我们到镇上不用买醋了。」
「啊?」
「从你身上就足可以榨出一缸来。」
你能想象像段飞鹰这样的人站在集市上,扬声吆喝「卖鱼,新鲜的鲑鱼」吗?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无疑都是一种视觉上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事实上,段飞鹰只是往摊前一站,拥挤的闹市就立刻腾出一块空地来——根本没人敢站在他一丈之内。沈雁石只好对他说:「你去那边的茶寮坐坐,我自己来就好了。」
所以段飞鹰就乖乖的坐到凉棚底下,东瞧瞧,西看看,想到沈雁石一定渴了,回头又叫了碗凉茶准备送过去。然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意外却发生了。
鱼篓还在原地放着,沈雁石却不见了。
红衣少年在路上走着。他走得很匆忙,甚至慌张,因为他无意中看到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令他胆寒的人。
「你是烈火使吧?」
红色的身影顿住,少年惶然回头,见到这个人似乎又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戒备着:「是你?你和主人在一起?」
沈雁石点点头 :「你看见他了。」
「你要带我回去见他?」
「你不想,是不是?」沈雁石笑笑,缓缓地道:「在天山的时候你也曾帮过我。」
「那你——」
「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顿了顿,「能让你离开天山,留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理由只有一个……」
烈火使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他还好吗?」
直觉地点头:「很好。」
沈雁石叹道:「如此一来我就安心了。」他转过身,走出几步,却被烈火使叫住。
烈火使咬住唇,半晌才道:「我想还是应该让你见见他。」
推开门,首先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布满乱七八糟物品的地上,倒着一个人。
依然是一身青衣,但萎靡的神情,长满青碴的脸,还有那半睁半闭的迷蒙双眸,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他昔日的风采。
「邵云扬,他怎会……」
「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真是的,一会儿没看住就又弄得乱七八糟!」烈火使将买来的东西随手一放,伸脚去踢躺在地上的人,「醉猫,醒醒,你看是谁来了?」
连踢几脚,邵云扬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沈雁石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的走出去,等他回来时,手上提了一桶井水。桶边上滚着水珠,看来是新打上的。
烈火使瞪大眼,失声道:「你难道——」
「哗」的一声,刺寒的井水尽数倒在邵云扬的身上,他一激灵翻身坐起。
烈火使瞠目结舌地看着沈雁石,半晌才道:「看你温温和和的,原来比我狠。」
沈雁石蹲下身:「邵云扬,你看我是谁?」
「姓邵的,这下你可高兴了吧?」
「哼,一天到晚装死装活,在他面前倒是装呀?就会欺负我!」
「也好,本少爷已经受够你了,让他也受受这份罪!」
对着石头骂了许久,烈火使一擦脸上的泪水,嗯,是汗水,终于向邵云扬的小屋走去。
「人呢?」没有预想中的卿卿我我的镜头,虽然心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也不禁奇怪。
「走了。」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烈火使急得直跳脚,指着他骂道:「你是傻子呀?」
「我留不住他,只好让他走。」
邵云扬带着怅然的微笑,回想起适才的情景——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指望谁来可怜你么?你需要谁来可怜么?」沈雁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也许是从他身上想到了当初想一了百了的自己,脆弱的令人光火。
「你可知道你这样子不光是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你身边的人,在折磨我,你忍心么?」
当然不忍心,否则当初就不会忍痛离开。
「云扬。」第一次这么叫他,感觉很亲切,彷佛多年的老友,「有些事情并非你我能左右,既然过去了,何苦让它缠绕于心?」你对我,一如我对子青,如今我已破茧而出,你呢?谁能让你放下这个包袱?
对这个人,有感激,有愧疚,有不忍,但都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