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和师兄僵持那天,我知道了木梨姐的秘密。名动长安的柳巷花魁居然是个男子,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柳木梨,其实应该叫柳木离,他的娘亲曾是柳巷名妓,生他时难产而死。柳巷的老鸨看他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收留。但按照柳巷的规矩,不能将男子养在巷中,于是老鸨一直将木离哥当成女儿在养。木离哥也偏生了一副女相,长到十岁出头居然也没人发现。后来机缘巧合下,木离哥遇到了一位江湖术士,习得了易容变音之术。从此,木离哥的真实x_i,ng别更难以知晓。
“拆开吧。”我垂着双眼对木离哥说。
白布从我眼前落下,它白得那样纯粹,像极了曾经我同师兄赏过的雪。我抬头看向面前的铜镜,这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熟悉在于眉眼处与祥平有七分像,陌生是因为曾经有着些许棱角的脸庞变得万分柔和,多了几分无辜与可爱。
若是我看见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必定心生怜悯卸下心防。只是一想到这样柔弱的一张脸今后势必会做出狠毒的事情,我的心里难免有些悲伤。
“从今日起,我就叫木田吧。”我说,“茕茕孑立,无情无心,和我现在最是相配。”
见他二人没有言语,我便又说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爹离开大昭前,将自己培养的死士悉数给了叔父,为的就是现在。按照大哥生前留下的计划,下一步该让这些死士潜入长安了。”二师兄靠在门框边,抱着膀子回答道。
木梨哥爽利地站了起来,补充道:“得用个不引人瞩目的办法,让这些死士悄无声息地进入长安。”
“看到院中棵树了吗?树上的叶子,今日落一片,明日也落一片,可人看了却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区别。再过几月,你抬头看看,这树上的叶子已经全然掉了。同样的道理,书生赶考,商人交易,这长安城天天都满是人,一月混入一二,不过几年死士就全有了自己的身份。”这是从前同师兄一起偷邻家的枣子时,师兄教给我的。
“这几年若有自然灾害,还可让死士混入其中,就是得找个地方集中安置他们罢了。”木梨哥补充道。
二师兄点点头,说:“那就这么办了。第三步该想法子给木田一个身份,想办法让他到谢临风身边去。木离,你可有什么法子?”
木离哥走到二师兄对面,靠着另一侧的门框,对他莞尔一笑:“我的人脉全是花魁木梨的,眼下木梨姑娘已经不在了,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法子?”
“你们别忘了,这天下除了朝堂,可还有江湖。江湖中人神出鬼没,来路成迷的不是一抓一大把吗?我且去闯荡一番,在江湖上混个名号出来,我的来路自是有了。至于怎么接近谢临风,反正时间还长,容我慢慢想。”
说到便做到,数日后我就辞别了二师兄和木离哥,打算先回一趟齐泽山见见昔日父老,再装作刚刚下山的模样游历江湖。
“我二人也会乔装易容,不日便前往大昭。三年后我们在此重聚,想办法让你入宫。师弟,我们就此别过。”送别时二师兄抱拳道。
我骑走了师兄从大昭带回来的那匹白马,头戴斗笠,绝尘而去。
这是我来时的路,那时是一家五口人,走走停停,虽有时风餐露宿,却心中从未觉得苦。而今,我一人打马而过,扬起风尘万千,一身风霜却再难寻当年欢愉。
我驱驰数月,当中艰险不一一赘述,终于到了我多年未归的故乡。
我把马留在了齐泽山脚的镇子上,交给客栈代为喂养,独自一人上了齐泽山。我族人居住之地非常隐秘,而且周围毒虫甚多,寻常百姓想要找到我们的村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好在我还记得村子的大致方位,加之有轻功傍身,不到半日功夫便见到了村庄。
村口玩耍的孩童见了我,纷纷四散而逃,向家中奔去。待我走进村落,已有很多男子在孩童的呼唤下从屋中走了出来。
村长比从前更老了,皮肤沟壑纵横,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树。他拄着一根因为常年拿在手中而变得油亮的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前来。
“不知这位客人从何方而来?”他c,ao着重重的乡音问我。
我以为我离开这么多年,早已经听不懂了家乡的方言,可当这声音响起时,我的脑子边不由自主地将它翻译成了中原常说的官话。
我面无表情地回他:“我是受故人之托,前来为其双亲上坟。”我瞒住了我的身份,毕竟林思确确实实地已经死了,现下活着的人叫做木田。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村长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说:“可是林思让你来的?”
“正是,我与林公子是旧交,他弥留之际嘱托我能代他回一趟故乡。”我掏出了我自小随身佩戴的银饰说,“这是林公子交给我的信物,请您过目。”
村长身边的年轻男子接过我手中的信物,又转交给了老村长。村长颤颤巍巍地接过银饰,将它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颇为惋惜地说:“没错,这是林思出生时我为他戴上的。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他又侧过脸去,对身边的年轻人说:“袁之,你带这位客人去林思父母的坟吧。”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那就请客人跟我来吧。”
我一路上偷偷打量了一下袁之,我自是认识他的。可以他是我少数有记忆的儿时玩伴之一。他现在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