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派了重兵前来支援,仍在熟悉辽远城布局,只是皇上还命朝中吏部侍郎任督军一职,对王守义颇多桎梏,两人时常因观点不同不欢而散。
王守义本还有所隐瞒,似乎对石闵有些忌讳,然石闵熟知此地情况,虽数年过去,但也猜了八九不离十,他句句紧逼,总算让王守义说了实话。
眼下辽远城内共十五万大军,五万为原城中守军,八万乃京中支援,剩余两万皆是在与北狄之战节节败退后从辽东数城逃出来的残兵,几乎失了战斗能力。
王守义道北狄军虽骁勇善战,然据估计全军最多不过二十万人。在前几场战役中亦损耗许多,不足为惧。况且如今天寒地冻,北狄后勤储备不足,瞻前顾后,必急于求胜,还未战便犯了数条兵家大忌,要攻下辽远实属痴梦。
说完这些,王守义又拍拍石闵肩膀,仰天笑道:“若有你在,我便更不惧他,定要让这帮狗贼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凝兰冷眼瞧着,面上无甚反应,心中却疑虑陡起。
待他与石闵回到王守义为两人准备的住处,才对石闵笑道:“若真如王守义这么说,北狄倒确实不足为惧。”石闵挑眉:“你还真信他。”凝兰表情渐渐凝固:“据我所知,北狄兵力远不止于此,此番北狄大将袁纥也冒天险进犯,定倾巢而出,不会给我方留有余地。”石闵接道:“袁纥也此人喜好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常人,定以为东夷对北狄领土虎视眈眈,便是进军我大晋,也会留下不少军力严守据地。相反,他此行只为一举拿下辽远,孤注一掷,此后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京师。如果真的掉以轻心,错估形势……”后面的话他便是不说,两人也心知肚明。
凝兰对王守义有些好奇:“你这朋友看起来倒不似刚愎自用之辈,怎么不听那督军的劝诫,如此自以为是?”石闵“啧”了一声:“他只是争强好胜,皇上派督军压他一头,显然是不信任他,他自然事事都要与那督军唱反调,以立军威。”凝兰缓缓点了点头,便向石闵问起附近地形等情况。
第二日,王守义派人请石闵过去商议战事,对凝兰不请自来也没说什么,倒是这位督军见到凝兰神情激动,恨不得冲上来抱他。
凝兰鞠了一礼,笑道:“恭喜谢大人升迁。”原来这位任吏部侍郎的督军正是谢龄!谢龄满脸喜色,拉过凝兰,压低了声音问道:“白大人怎会在这里?!这一年多来只闻大人称病闭门不出,我还道是大人得罪了什么人,皇上……额,原来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凝兰见到故人,而这位故人又是率真赤诚的谢龄,亦有些惊喜,余光瞟见王守义正看着他们,便轻声道:“皇上派我来有要事,谢大人切勿声张。”谢龄恍然大悟,顿时捂住嘴,眨了眨眼睛,不住地点头,与两年前并无两样。
且说原来谢龄也察觉到异常,强烈要求王守义加派几支队伍巡防,牢守城池,却被王守义否决,一心要与北狄军一战,将其逼退,甚至提出要乘胜追击,夺回辽东丢失的城池,以显大晋天威,气得谢龄差点儿呕血。
因王守义是军中号令的将领,谢龄虽有“督军”之名,却无干涉之实权,若要拿皇上的名义命令他照办也不是不可,但王守义手下的兵士却未必服气。若因此起了内讧,才叫得不偿失。
石闵现下并无官职,凝兰又不可暴露身份,并不方便c-h-a手此事,只得容后再议。
…………
从北边穿过平原的寒风越发凛冽,两天后,城墙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反光耀眼地人眼睛生疼,不可直视。
众人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凝重,幸而每日前去黑河边巡查的士兵回报黑河结的冰并不牢固,根本经不起千军万马渡河,暂时安抚了辽远百姓。然而谁都清楚,这一天早晚会来,越是临近那个日子,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就越尖锐,只除了王守义信心十足,豪气干云,恨不能立刻与北狄一战。
谢龄终究按耐不住,前来找凝兰求助,极为忧虑:“白大人,我看这早上天气还尚可,到了傍晚骤然变冷,冻得我差点儿出不了门,你说今晚黑河水可会冻上?”凝兰指着房檐角落一张蜘蛛网,道:“早晨这蜘蛛网上结了水滴,明日多半还是个好天气。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晚上如何能冻这么深?”谢龄吁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气愤的表情:“这王守义如此一意孤行,简直愚蠢!”凝兰淡然道:“所谓天高皇帝远,王守义常年驻守此地,无人制约,将士们只知王守义,不知皇上,唯王守义是从,并不奇怪。我们对北狄兵力也不过是推测,未必准确,只要守住第一波攻势,王守义自然能看清形势。”谢龄点头:“如今也只能等了。”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月。
一日一小兵大汗淋漓地跑进议事堂,朝王守义单膝跪地,大声急道:“大人,黑河水冻住了!”王守义当即起立,眯眼直视前方,眼中j-i,ng光暴涨:“命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守卫加强警惕,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来报!”小兵抱拳,开口掷地有声:“是!”按理说袁纥也此时定受物资短缺之苦,应当速战速决,以保军中士气不灭,可他的人就像被埋在茫茫雪地之中,不知何时便会一跃而起直击咽喉,辽远城内将士警惕之余,身心却渐渐疲累,r_ou_眼可见他们的颓势。
王守义这时也有些急了,在城头大声怒吼,勉强让这些将士们挺直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