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贪心,”容千戟停顿住,“我还想要你。”
天边落了一颗星下来,瑶池边壁花开得静默,他舌尖圣水化了甘甜,重断依旧一动不动。
容千戟听到重断缓缓地答:“尽管拿去。”
他一怔,眼泪就像那颗星一般落到地上,正恨道自己近日怎变得如此感性,就见重断伸手捞了那颗甜丹起来端详,入鼻一股馨甜。
容千戟道:“甜的。”
重断没有尝,只是问他:“方才可是感动?”
容千戟点点头,有些羞敛,不自在地伸手去拨弄瑶池的水,又听重断道:“感动落泪成甜,伤心则落泪成酸苦?”
“不,”容千戟摇摇头,“都是甜的。”
重断忽然伸臂去将他搂紧了些,唇角碾磨过容千戟的鬓发,沉声道:“哪怕是落泪成灵丹妙药,我也不想再看你哭。”
容千戟浑身颤抖。
他想起重断……曾经也说过相似的话,甚至,神情也相似。
他心跳如擂鼓,又燃起了一些小希望,渴望着重断想起来那些回忆,他不想一个人揣着这些度日了,他急需重断记起来,又害怕重断记起来。
那是个无底的深渊。
包括重断现在这般地怜惜他,对他好,甚至第二次爱上,对他二人来说不过皆为一次度不过的情劫。
是荣损对应,两败俱伤,一场戏落了幕,便会狼狈收场。
虽说如此,但重断这一句话,容千戟仍然忍不住地想要雀跃。
“你看,”他抬眼去望天边的月,轻声道:“这世间千般好……”
“不好,”重断道,“对你我都不好。”
那夜天界的灵山,烟月星沉,瑶池之水还未得涨满,容千戟眼里的水却是快溢出来。
我对你好,你对我好,不就够了吗?
他心里这句话千回百转,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满眼都是重断微微侧到一边去的脸,两个人坐着,都不敢看对方。
后来,容千戟才明白。
不够的。
万万不够。
第二十四章
中元节过了便是人间中秋,天界却度日如年般,仍然停留在飞雪季节。
往年的冬日都未如此漫长过,兴许是负责四季更替的仙神不在,时节便永远停在这一漫天飞雪中,入目雪白,倒是顺了容千戟的心意。
他肩上一披鹤氅穿得皱了,偶尔太过畏寒,重断解了红披盖在他双肩之上,远远看去,倒像脖子上围了个什么。
一日容千戟站在殿前看天际飞得整齐的喜鹊,掐指一算,道是人间又正逢一年七夕。
这段时间,重断到没以前那么无理了,倒是有点“无礼”。
开始强行闯入他的命数,一改放诞作风,对他百般地好,又不太懂如何温柔,常惹得容千戟怒极,抬眼去看重断皱着眉的样,心中火气又全给压下去。
重断好强,哪怕是在心上人面前也难得软下来,用手背去碰容千戟的龙角,烫到手了,便低低问一句:“你生气了?”
容千戟转身坐好,也不是赌气,只是道:“没有。”
兴许是之前都快把最后的一点心动折腾没了,容千戟以龙尾在榻上乱摆,悄声问他:“我是谁?”
重断张张嘴,像是不想提那个姓氏,沉默不语后,还是开了口答:“千戟,容千戟。”
“容晋生的儿子……”容千戟闭眼,“天界之主,龙王容千戟。”
重断像是被烫着,却还是从身后拦腰抱他,只是讲:“我知道。”
容千戟不再接话。
他心疼重断这样子,像是想要推开,又想触碰。
果真是一旦爱上了,不管人性格如何大变过,世间所有的情爱,都是这样将对方捧在手心上的吗?
以前重断宠他,放养他,溺爱他,如今便是圈养他,霸占他,甚至带了些穷途末路的蛮横。
但重断又待他好。
好到每逢月圆,以虎血喂他,好到一日三餐亲自检验,好到连人间七夕节,重断都带他下界去看了灯会。
不是往日那般前后簇拥着,不带兵不带卒,未有坐骑,只是御风而行,穿过云雾高山,到了人间。
落地时,人世已是月上柳梢头。
二人恰巧遇见有未出阁的女子闺秀,从木制高楼之上朝人群之中抛掷绣球,有男子抢到,欣喜若狂,所过之处一阵沸腾,纸灯挂在树梢明明灭灭地晃荡,乐师打鼓奏乐,好不热闹。
容千戟混在远处的摊贩身边,以铜钱换了棕叶编的蚂蚱,拿在手中把玩,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重断:“若是哪一日,我在天宫,你在冥界,我抛这球,你可能接到?”
重断盯着他手里的蚂蚱,没见过,觉得新奇,答道:“如若我不在冥界?”
你还抛吗?他没问。
捏着手中的蚂蚱晃悠,容千戟只是觉得奇怪,“天宫冥界,你还能去何处?”
重断笑了,眼里情绪道不清,“你往天上抛。”
他拿过容千戟手里玩的蚂蚱,转移话题道:“这是何物?”
容千戟谅他也想不起来,也不跟他发脾气,垂了眼来,那颗朱砂痣愈发明艳,叹气声轻,恐让重断听到。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答:“儿时常玩的人间之物,有一年你来人间给我带回的,我常放在太子王座之下,后来久而久之,在你离开天宫的那一天,那死物成了精,一蹦一跳地不见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容千戟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悄声地说:“那会儿我在想,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