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河憋住想要打出的呵欠,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金属制的扁平瓶子,酒精味好呛鼻。
「好呛鼻,里面装了什么?」借狗人捣住鼻子问。
「你想问吗?」
力河脸上浮现下流的笑容,轻轻摇了摇瓶子,传来液体摇晃的声音。
「我不问也知道,一股劣酒的味道扑鼻而来耶!天啊,好呛,让人心情烦躁。」
借狗人整张脸都歪了。他并没有作戏,连盖子都没打开就飘来让胸口觉得思心的酒精味,刺激着借狗人的鼻子。
「知道就别问了。」
「我很无聊呀,可怜的是只有一个酪酊大醉的酒精中毒大叔可以讲话,不找话题不行啊,我可是有尽心努力喔。」
「不是有狗?」
力河用下颚指指桌底。黑毛的大型犬摊平在那里,房间角落还有三只狗各自以舒适的姿势休息着。小老鼠们蜷曲着身体,卧在黑自斑点狗的背上睡觉,以别的角度来看,就像淳朴宁静的风景。
力河似乎很不满意这样的风景,蹙眉呻吟着说:
「随你爱找狗还是老鼠,找你喜欢的对象吧,这些聊天对象很适合你啊。」
「它们的休息很重要,我不想打扰它们。」
「啧,讲得真好听。真是的,小小的一间房间被狗占据,手脚都无法伸展,为什么身为人类的我必须缩在椅子上才行?」
「因为名次的问题啊。」
「名次?」
「等级啊,比起酩酊大醉的金钱逃亡者,我的狗等级比较高,就是这个意思。」
「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也不过是败犬的虚张声势。」
力河轻轻耸耸肩,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入嘴里。
「败犬?大叔,你已经举白旗了吗?我先讲在前头,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吃了败仗……」
借狗人不再说下去,伸手探向桌上的背包。
力河充血的眼睛瞪了过来,说:
「吃败仗是什么意思?讲话别那么不直接,还是你已经忘了怎么讲人话了?哈哈哈,借狗人,你愈来愈像狗了哦!该不会没多久就会长出尾巴、全身是毛,改用四只脚到处乱跑了吧?哈哈哈!」
借狗人斜睨着力河喝酒后变得通红的脸,轻声咋舌:
「变成狗?非常好啊,求之不得的幸运。要是祈祷就能变成狗的话,我愿意向任何神明祈祷。」借狗人半认真地说。
如果还有轮回,你想当狗还是当人?
要是有人或是种明这么问,我会如何回答呢?
我想我一定回答不出来,难以抉择吧。
借狗人不认为人比狗高尚,也不认为人比狗好,他了解狗也有崇高的灵魂,知道人类也有愚蠢的心。
狗只需要活下去所必须的食物,而人类的yù_wàng却是无止尽,肚子吃饱了就想要财富,财富有了就想要更进一步的富裕与权力。
知道满足的狗比不断奢求贪欲的人类,不是更聪明、更有智慧吗?
力河毫不客气地发出呵欠声。
「至少比这位大叔有智慧。」
「什么?你跟我说话吗?」
「没有,我只是在讲狗话。」
「呵呵。然后呢?会怎样?要是吃了败仗,我们会变成怎样?」
「跟月药一样。」
力河的手僵住了,威士忌从正要往嘴里倒的瓶口滴落地板。
「变成尸体被拖在地上,也许是先被拖在地上才变成尸体。不过,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对吧?」
「是没错。」
力河用力锁紧瓶口,收进口袋里。也许是想起月药被击中胸口的模样,他松弛的脸颊开始微微颤抖。
力河怕死。
借狗人无力嘲笑他胆小。
借狗人也怕死,比什么都怕。
月药几乎是当场死亡,应该没什么痛苦吧,就某种意思来说,是很幸运的死。
借狗人看过太多残忍的死相,对他而言,没有痛苦的死就是上天赐予的恩惠。如果要死,他希望能没有痛苦地死去,
但是,要是能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想活下去。
熬过痛苦之后,等待在前方的居然是死亡,他不愿意过那种生活,但是为了活下去的痛苦,他可以忍受,忍受着,然后活下去。
不想变成月药那样。
我不会跟月药一样,我不会毫无反抗地被no.6杀害,我绝对不要变成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