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都没想到,这些都是来抓壮丁的。
青年都被抓了起来,自然包括了荣怀谨个辜明廷,他们被押着,上了一辆大货车,那大货车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前面后面都有拿着枪的士兵看守,稍一乱动就要遭到暴打。
辜明廷和荣怀谨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因此便一直默默缩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而这货车,却是去往缅甸的。
原来内地开始打仗,这边军阀的头子不想参与其中,索性就趁最后的几天抓上这么一批精壮男子,然后直接出了边境去。
缅甸苦是苦些,但人可以逍遥法外,打仗也去不到那里。
到了缅甸,这些被抓的青年男子便成了苦力,建筑,种田,什么都要自力更生。
不过还好,辜明廷说荣怀谨跟他是表兄弟,两人便被分在了一个通铺。
白天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开垦土地,打木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辜明廷和荣怀谨脸上的那一点清冷贵气便被晒得荡然无存。
两个黑炭头,一说话全是白牙齿,哪里还有什么贵气。
而晚上睡的是通铺,所有人挤在一处,也难有什么亲密行为。
只有偶尔夜深人静,热气退散了时候,辜明廷会悄悄睁开眼,抓住荣怀谨的手,然后悄悄在他手心胡乱画上几个字。
荣怀谨在这个时候也会默默回应过去。
两个月的时间,一些主要的设施也都就绪了,而辜明廷和荣怀谨也都跟这里的一些青年混了个脸熟。
最后那个军阀头子‘大发慈悲’地发了个命令。
壮丁们若是想留着,可以当兵,不想的,可以拿着钱走人。
当然那钱也是很少的,每人不过三百块,勉强够火车票的钱。
荣怀谨和辜明廷本来以为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可没想到他们因为表现突出,被头头推荐到了团长面前。
团长大手一挥,让辜明廷当了排长,荣怀谨当了副官。
辜明廷和荣怀谨都领略过这个团长的狠辣手段,自然没有人敢这么不懂眼色地拒绝。
于是,就又留了下来。
不过这次的待遇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两人都有了单独的小房间,虽然就是木板床加个蚊帐,但比起那又挤又臭的通铺实在算是天堂了。
这天夜里,荣怀谨刚刚伺候团长睡下,便自己去房间拿衣服,然后拎水洗澡。
结果他刚一推开门,一个黑影便从门后窜了出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荣怀谨只是稍稍一惊,等他感觉到辜明廷的气息,便扭头侧过去跟辜明廷吻了吻。
辜明廷这时在黑夜里扭头一笑,低声道:“这么晚。”
荣怀谨拍了拍辜明廷胳膊,示意他松开自己,等松开之后,荣怀谨便道,“洗完澡再说。”
辜明廷默默笑了笑,自觉退到荣怀谨那张小木床上坐下。
荣怀谨去外面拎了水,也不进屋,就关上门,湿淋淋地站在院子里洗。
院子里虽然是露天,但没人进来,要是进屋去,辜明廷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八成就白洗了。
这几个月的通铺生涯,倒是很大程度上粉碎了辜明廷的洁癖和荣怀谨的那点矜持。
冰凉的井水顺着修长麦色的身躯冲刷下去,荣怀谨低头甩了甩水,便去拿肥皂。
缅甸这里的物资都很匮乏,这肥皂还是那次团长高兴,赏给了他的。
细细地搓了一身肥皂沫子,荣怀谨把满身的汗都洗干净了,便拿着毛巾擦干,然后把脏衣服扔进盆里,便穿上一条单裤走进了屋。
辜明廷正趴在窗沿上看呢,这会便连忙走回去坐好。
荣怀谨一推开门,便看到辜明廷坐在床上,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痞笑地看他。
反手把门关上,荣怀谨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辜明廷缠着滚到床上去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人,一接触便是天雷地火。
气喘吁吁地滚完床单,二人满身是汗地躺在床上,荣怀谨忽然道:“团长送我了一块肥皂,你要不要用用?”
辜明廷扭过头看了荣怀谨一眼,默默一笑:“好啊。”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
一开始两人觉得不适应,渐渐的,也就好了。
一年前荣怀谨当上副官的时候就借公务之便给荣怀文和阮玉贞写信,之后也陆陆续续有信回来。
信上说,荣怀文在当地开始做一些小生意,也赚了一些钱,便给阮玉贞开了一家小食馆,因为阮玉贞心灵手巧,也善于钻研,小食馆的生意也很不错。
然后阮玉贞就变成了阮老板。
荣怀谨看到来信里,荣怀文把阮玉贞称作阮老板的时候便不由得笑了,这会辜明廷正坐在躺椅上吃西瓜,看到荣怀谨笑,他就让荣怀谨念信。
荣怀谨这会便会爱答不理地把信扔到辜明廷脸上——谁让他每次念信的时候辜明廷都只盯着他的脸看,念完了,再问念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又过了一个月,团长暴饮暴食,还被这里的大花蚊子叮了,就得了疟疾,三天就暴病身亡。
荣怀谨那个时候看着团长胖胖的脸确实心里生出过几分难受来,但一想到他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荣怀文和阮玉贞的身边去,他的心就飞了。
当天晚上,荣怀谨和辜明廷就卷了一大半能带走的钱,连夜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抵达云南昆明的时候正是早晨。
荣怀谨和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