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齐元子看他一眼,不虞道:“想赶我走?”
如今的身份使然,齐元子留在这里,还真是给姚家脸面了。
“那倒不是,”姚轩微笑道:“只是您是长辈,既然过来,也该知会家父一声才是。”
“那小兔崽子,”齐元子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摆摆手道:“去告诉他一声。”
这会儿姚望还没有歇下,正在屋里同张氏说话。
张氏病了好些日子,面上失了颜色,人也恹恹的,只是知道自己儿子失宠,所以更加温柔小意的奉承着姚望,叫他畅意几分。
姚望听得心满意足,正待说话,管家就赶过来了,伏到他耳边去说了几句,就显而易见的变了脸色。
“——贵客登门,怎么也不知早些告知于我!”
齐元子颇负盛名,乃当世大家,能够到已经败落的姚家来,自然是大事一桩。
姚望最是在意这些门面功夫,吩咐人叫几个孩子过来,亲自去姚轩处,同齐元子问好。
夜色已深,姚盛更是早早睡下,被人从睡梦中惊醒时,自是极为不快,打着哈欠到了姚轩那里去,瞥见那个被迎到上位的老者,困意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是他?!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姚望一向觉得这个儿子机灵,这会儿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却反倒觉得呆头呆脑,有些丢人现眼。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皱眉道:“还不过来,向齐先生问安。”
到了这会儿,姚盛也觉察出几分不对了,恍恍惚惚的说了几句只觉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就傻坐在一边,没有出声了。
张氏眼见着姚轩同齐元子相谈甚欢,心急如焚,连连给姚盛使眼色,示意他好生表现。
只可惜,从头到尾,姚盛都跟丢了魂儿一样,魂不守舍。
并不是他不像攀附一下关系,而是心中太过惊讶,反倒做不出什么反应。
见鬼了!
这平平无奇的老头,竟是世间闻名的画圣!
可是……他却亲手将他推到姚轩那边去了。
姚盛咬着牙,看姚轩跟齐元子笑谈时候的熟悉模样,只觉心中有一条名为妒恨的蛇,正一口一口的往自己肉里咬,每一口都见血,又疼又麻。
他脸上笑的僵硬,手指暗自捏在一起,眼底暗光一闪而过。
凭什么呢,都是姓姚的,好事却都属于他们!
第15章 衷肠
夏邑端着外皮红亮的一碟石榴往前殿去时,脚步略微放的重了些,缓缓的响,迎头便叫守在外边的宁海拿拂尘甩了一下。
“轻些,”他压着声音,皱着眉道:“吵了圣上,你担得起来吗?”
“是,”夏邑拿衣袖擦了擦汗,低声应道:“奴才明白的。”
他觉得热,宁海自己也出了一头汗,明明是深秋了,那种心底闷闷的躁动,还是叫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圣上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喧闹,所以含元殿侍奉的内侍们,多是性情沉稳端和之辈,素日行事更是小心。
别说是胡乱插嘴开腔了,便是摔跤,也能摔得不发声响。
可即使是如此,也并不能保证安泰度日。
昨日,便有两个内侍在外殿低声说话被圣上听见,直接赶出去了。
虽说这下场是他们自找,但之所以敢这样,还是因为之前如此行事,圣上未曾禁止。
只是他们倒霉,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发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唯恐哪里出了差错,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较之往日的安静,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却也带着秋日的凉,淡淡的,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一进内殿,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我求求您了,管您叫姑奶奶行不行?”
一把年纪的内侍总管看着她,低声苦劝:“我跟着圣上这些年,还没见他这般待人,您还是头一份儿的。”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宁海压着声音,苦大仇深:“怎么忽然就冷下来了?”
“总管该去问圣上才是,”锦书莞尔:“我不过是个宫人,哪里能做得了主?”
“姑奶奶,您对圣上热一点,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他也会高兴的,可别不理人。”
宁海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时日久了,会叫人心凉的。”
对着明白人,锦书也不含糊其辞,淡然道:“说凉就凉,可见那挑子本来就不热,没了也就没了。”
“我说话实,您可别介意,”为着自己的日子好过,宁海苦口婆心道:“那夜您同圣上一道宿在含元殿,是记了档的,那就是圣上的人了。”
“待到他日,别说是出宫嫁人,便是出宫,也不可能了,还是早作打算罢。”
“我知道,也没打算再嫁人,”锦书抚了抚发上的玉簪:“我想的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屈膝向他施礼,她道:“总管是好心,我都明白的,谢过您了。”
“哎哟,使不得,”宁海避开了,向她示意前殿:“去吧,圣上还等着呢。”
“嘴巴甜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圣上疼你,舍不得说什么的。”
锦书不置可否的一笑:“哦。”
她进去的时候,圣上正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