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和诸战将行了武将礼,元酀一手臂搭在胸口微微颔首。
期思没有称“父皇”,直起身,战甲衬得他身材修颀笔挺,谦谦君子,却是锋芒寒冽,令阶下侍立的宫人感到到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认不出这位温润的王爷。
鸿嘉帝一抬手:“此战能速决速断,折损之小已是奇迹,少不得军中众卿和淮王的功劳,也少不得弘吉剌亲王谋求大局,鼎力相助。”
鸿嘉帝显然对北境这一战感到满意,但心情并不那么愉快。
期思看了看元酀,元酀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他气度斐然,微笑道:“ 我朝中已将大王子关押,兵权收回,我朝陛下也将议和权宜交予本王。”
鸿嘉帝自然早已得知大凉的变动,如今的新王是元酀母族亲缘的弟弟,他点点头:“战事方休,亲王助力平定此事,有功德于天下人,由你来谈,自是再好不过,详细事宜倒是不急,慢慢商量便好。”
鸿嘉帝又看向期思,神情有些复杂。
原本期思以淮王身份去北境,只是走个过场鼓舞军心,如今他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这个假王爷总不能封土赐爵,实在不好办。
何况鸿嘉帝心知肚明,这是瑞楚的儿子。
“淮王这回当真让孤出乎意料,原本以为是个温文尔雅的孩子,不料能有此等表现。”
期思微微低着头,隽秀的脸上神色看不清楚,平静道:“此战非我一人之功,万千将士浴血沙场,方有疆土安定。”
鸿嘉帝笑笑:“某要谦虚,众将士皆有赏赐,淮王亲身入险,功劳是大家看在眼里的,战报写得清清楚楚,就不必过谦。”
期思微微颔首,没说话。
鸿嘉帝俯视着期思,道:“说说,想要什么?”
殿内所有人都看着期思。
期思淡淡道:“不知能不能见见嘉王。”
嘉王前阵子因为牵涉刺杀期思和虞珂的事情,一直在禁足。众人听期思这么说,一阵嗡嗡议论。
鸿嘉帝默了默,问:“老七仍在禁足,你见他做什么?”
期思抬手一礼:“眼下是要见一见的。”
鸿嘉帝总不能此时驳了期思,他对北境的事情何尝不清楚?便只好吩咐人带嘉王入宫。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等待嘉王的空隙里,元酀倒是气定神闲与鸿嘉帝简单谈了谈议和的事情,他思路清晰,思虑周全,短暂时间里已与鸿嘉帝大致定了议和的框架。
嘉王入殿内,一身华服依旧,人却是瘦了一圈,神情也远不似从前一贯的热情,几分阴鸷,又有几分狂乱。
期思一直冰冷不语,直至嘉王入殿,他回头瞥了一眼,又回头,对鸿嘉帝道:“人既已来了,我便直言,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鸿嘉帝脸色不大好看,也只得道:“但言无妨。”锐利的目光却依然带了寒意。
期思全然不在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一开口便止住了殿内的议论声。
“北境断雁关一战,本王带五万兵马入关隘诱敌,与陆应秋商定,由他带大军随后来援包抄。可途中杀出一支兵马,延误援军,若非本王命大,如今已马革裹尸,大凉大王子大概也已带着王军杀进北境了。”
嘉王步履不稳,走到一半,听期思的话,便站在过道半途不动了。
鸿嘉帝目光阴沉,战报中当然提到过这事,但并未昭告予群臣。
期思回头望向嘉王:“你养的私兵,就是拿来坑害北境将士的?”
嘉王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却什么都说不出,他感觉到期思身上不同以往的威压,那凌厉的目光仿佛是替万千冤魂在质问他,他本知此次一败即是大败,此刻更加无力反抗。
臣子们仿佛炸开了锅,私兵?私兵可是谋反不轨的证据,若被派去阻拦援军,更是罪大恶极!
期思看着嘉王不断抽动扭曲的面容,沉声道:“贪贿以屯养私兵,勾结大凉属臣,乃是窃国!”
他一步步走向嘉王,身上铠甲轻声作响,殿内被他的声音压得又静下来。
期思盯着嘉王,声音若寒冰:“派私兵阻截援军,乃欲灭国!”
嘉王站在原地,他已败了,此时更加无处可逃,看着期思靠近,神情几乎疯狂起来,逼到绝路,他猛地扑上去。
期思根本不躲,抬手攥住嘉王胳膊,内力冲涌,将嘉王周身经脉抑住,原本擅武强壮的嘉王立即什么招数也使不出。
期思手臂一拽,抬脚一踹,嘉王“扑通”跪在殿中央。
期思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声音犹如从修罗场传来:“所作所为,哥哥,你可认罪!”
那句“哥哥”,却毫无感情。
这哪里是他的兄弟,这是地狱里爬回来找他复仇的!嘉王终于崩溃,挣扎着抽出手,连跪带爬往御阶去:“父皇!谗言,都是谗言!都是诬陷!”
期思没有拦他,任由他从自己脚下爬过去跟鸿嘉帝求情。
狄宥良和一干将领上前佐证道:“淮王所言非虚,北境此战险些因此陷入万劫不复。”
元酀也开口道:“此战着实惊险,陆将军援军来迟些,本王也无命在此了。”
殿内大臣们沸议不止,期思转身看着这一幕,只待鸿嘉帝的回答。
安王和虞珂上前,皆是震惊痛心道:“五哥何以至此,竟是不顾天下子民吗?”
“陛下,此事不可小觑,必须严查!”臣子道。
“竟有这样的事!”
鸿嘉帝偏爱嘉王这个儿子,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