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挟持父王?”罹天烬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大帐说道。
“是……”副将言辞闪烁,神色难看得很,却最终硬着头皮说道,“是落堂皇!”
罹天烬一凛,心下冷哼。
怨不得心虚,原来是你与父王想保的人!今日还勾结那厮要置绾青于死地。义正辞严什么“引狼入室”,自己还不是养虎为患?这链子还没拴稳,倒被那养不熟的疯狗咬住了。
脑子里风卷残云,下意识略有所察:不对啊,此事定有蹊跷!
诧异一闪而过,罹天烬沉声问道:“落堂皇区区一介凡人士子,何以挟持父王?父王幻力之强,三界可与之匹敌的屈指可数。难不成那厮一夜之间飞升成上古之神了?”
“这……”副将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也不敢抬头,只敷衍道,“属下实在不知,请殿下降罪。”
“哼,一问三不知,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何用!”罹天烬不满地讥讽道,可是心下却和明镜似的:此间必有猫腻!
“呜呜呜……公子……”
突然,帐中传来几声孩童啼哭。罹天烬心脏骤缩,猛地抬起头来,一口气便顶到了天灵盖。憋着没有发作,他啮齿道:“帐内被挟持的还有谁!”
“是……是碧绾青和他的书童……”副将一颗脑袋瓜子快扎到自己前襟里去了,直想把自己埋成一只铁鸵鸟。
罹天烬手上攥得咯吱作响,浑身杀气山呼海啸般一掀十丈,不管不顾地涌向四面八方。副将当场噎了一个激灵,差点儿闭过气去,一时间,身子晃了晃,险些出师未捷身先死。周围兵士枯草一样,被狂风似的杀意幻力扫倒了一片,远点的也脚步踉跄着退了数步。大帐幡帘也被撩得哗啦啦直响,所有人都在猎猎气流中瑟瑟颤抖。
突然,帐内一阵狂笑,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无所畏惧地叫嚣起来:“烬王子!是烬王子到了吧!烬王子屈尊前来,落某不胜荣幸啊!何不入帐一叙啊?哈哈哈……”
罹天烬眼皮一跳,满眼戾色,翻手一撂还剑入鞘,手中一抖,卸下佩剑,转手扔给副将:“传我军令,谁也不准擅自入帐。一切以父王和人质性命为重!”说罢,他大步而去。
副将险些没接住剑,手上扑棱了两下,才堪堪抱住了赤炎剑,慌忙一迭连声:“是,是!末将遵命!”
罹天烬矮身入帐,迎面只见落堂皇手持利剑架在火燚脖子上,一副扬风炸毛的疯癫状,那道一字连眉竟别开生面地绽成了花儿。火燚依然坐于王座上稳若泰山,只是脸拉得奇长,活像吃了苍蝇。而碧绾青侧倚在侧首席位上,似乎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比先前更加灰败。碧玺伏在碧绾青膝上哭得直打嗝。
王案旁的香台上百年不遇地点着士子附庸风雅时所用的香,倒是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颇为怪异。
罹天烬脸颊绷成了棱角分明的直线,刚要抬腿上前,碧玺便哭着扑了过来:“殿下……您好歹来了……落公子要杀我家公子!”
碧玺一个孩童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吓得魂飞魄散,甫一见到罹天烬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跌跌撞撞跑来,扑在罹天烬脚下,八爪鱼一样抱着救星的腿不撒手。
救星爱屋及乌,心中怜惜不已,却极为不耐。毕竟是火烧眉毛的对峙之时,哪里能顾忌的到一个哭鼻子的小童。罹天烬赶也不是,哄也不是,焦躁地低下头看了碧玺一眼。
碧玺此时也抬起头看向罹天烬。两人目光相触,罹天烬便是一愣。只见碧玺虽哭得脸红脖子粗和祝寿发糕似的,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一边打着哭咯,一边使劲儿眨眨眼睛,那里面还闪烁着灵动的光。
罹天烬立刻心领神会,弯下身子近乎于慈祥和蔼地将碧玺扶了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土,握着那一双小手安慰道:“别哭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我在,定会主持公理,不会错杀好人,也不会放过歹人。你先出去,这里危险。”
“不,公子在哪我便在哪!”碧玺眼神坚定地摇摇头,抽噎着平静下来,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又操起一嘴稚气,“我家公子方才清醒之时,让我转告殿下‘落公子只是误入歧途,并非为非作歹、为祸大局之凶徒。请殿下好言相劝,落公子知轻重,懂进退,定然迷途知返。’”说完,碧玺扭头跑回碧绾青身边,蜷缩在碧绾青身后,不再哭泣。
“哈哈……假仁假义,半死不活、死到临头还不忘做戏,蛊惑视听!”落堂皇不把碧玺放在眼里,对碧绾青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对于罹天烬对碧绾青的偏袒,落堂皇显然已破罐子破摔,不以为然道:“没想到啊……人人畏惧的火族‘战神’哄小儿夜啼也是一把好手……哈哈哈……”
罹天烬置若罔闻,神色漠然地欲抬脚近前。
“不准过来!!”落堂皇嗷的一嗓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吠出了破锣的水准。手中长剑哆嗦着一提,火燚颈上便见了红。
罹天烬顺从地停在原地,不再贸然近前,只是负手而立一派淡然:“落公子,你拼死越狱,不惜以身犯险劫持绾青公子,还好巧不巧地劫进中军大帐,想必定然有话申诉。若是你现在便伤了父王,恐怕冤情也不必说了,刺王杀驾乃大罪之首。”
一语中的,落堂皇手中一颤,提剑的手果然松了下来。他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心中甚为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却是对火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