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士嘴硬道:“你是谁啊,有什么权力管别人的家务事?”
贺亭林站起来,朝她伸手:“胡女士,麻烦你把背包给我吧,我想你也不会希望我抢过来。”
他气场极强,说起话来不怒自威。胡女士心有戚戚地将肩上的小包递给他。贺亭林在里面找到了一小瓶药片,他辨别出药物的成分,对胡不成说:“没事,剂量不大。不成,你拿一支筷子来给我。”
胡不成把筷子拿给贺亭林,一只手扶着母亲方便贺亭林催吐。筷子伸进胡妈妈的喉管,掏了好一会儿胡妈妈突然抽搐着发出剧烈的干呕声。贺亭林迅速撤出筷子,她紧接着呕出了一口稀薄的混合物。混合着胃酸臭味的牛奶洒了一地。强烈的刺激把胡妈妈闹醒了,她显得昏昏沉沉的,萎靡地看着周围的人,脸色惨白可怕。
胡不见状气得咬牙跺脚,一把将门锁住,说:“你们俩休想离开,我现在就去报警!”
这两个人见逃走不成慌了,眼见胡妈妈逐渐清醒过来。她虽然没有精神,但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扶着腰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瞪得浑圆,血丝布满了眼球,乍看如冥府里来的恶鬼一样可怕。胡女士吓得跌到在地上,哇地哭出来——
“你别吓我呀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是走投无路了呀。”她双腿发抖,裙子都快从腰上掉下来了,丝袜勾在门槛里扯出好大一条口子。这模样显得比胡妈妈还要狼狈。
胡妈妈激动地轮着巴掌就打:“你们倒是有出息了呀,还想到把我迷昏了,胡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真是投错胎了才摊上你们这样的兄弟姐妹!”
她气得喘息不匀,胸口一跌一涨的,安眠药的效力还没有褪尽,挥个巴掌都让她耗尽力气。
两个女人对坐着,气喘吁吁地相对互骂——
胡女士抽泣:“你怎么那么讨厌,呜呜呜呜,我从小就讨厌你,越大越讨厌……”
胡妈妈回应:“你以为你不令人讨厌吗?难得我们俩还有相像的地方。”
“哼,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怎么样。”
“不敢不敢,你儿子更可怜些。”
“你讽刺我是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听出来算什么本事,你也讽我一个试试?”
胡女士尖声道:“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吗?你看看你,孤儿寡母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胡妈妈晦气地说:“你管得着我?你给人下药的就像正常人了?我懒得跟你说,要签文件是吧?等我病好了就跟你们去签,别像傻瓜似的在这儿折腾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律师我们都请好了。”
“我二十年前离开家的时候说再也不回去,你看我回去过吗?”
胡女士想了想,她好像还真是没回去过。
“都是当爹当妈的人了,还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还能看不起谁呀?你们倒是有道理了。不是要给出场费吗?不用了,我胡长歆不缺这口饭吃,房子就当分手费给你们了!还有寄过来的那些信,我一个字都没看过,全都拿回去。小勉,拿纸来,我也写个契约,从此断绝亲人关系吧!”
她说得气势汹汹的,颇有长姐的风范。胡不成不敢违抗,从房间里取来纸笔。胡妈妈没有写契约的经验,于是由贺亭林拟写了一份简单的文件,将条款清楚地列了出来。
“你们俩,过来,签字盖手指印儿。”胡妈妈招呼道。
一男一女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赶紧签了吧,这儿也没供什么菩萨佛祖,一会儿对着小勉磕个头,就当情断义绝。”
胡女士瞪眼:“凭什么对着他磕头呀?他难道还是个神仙吗?”
“我说他是神仙就是神仙!”胡妈妈一拍桌子:“怎么,你不相信?不然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怀上他的?我能傻到连自己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吗?这孩子就是神迹,你如果不相信,万一得罪了神仙,我可担待不起。我也是看得起这段亲情,你以为血脉之情能值多少钱?”
胡不成悄悄地拍拍妈妈:“妈妈,我已经不是神仙了……”胡妈妈并不理他。
胡女士当她说的是疯话,只想把事情赶紧了结了。她一鼓作气签完了字,三人对着胡不成拜三拜,仪式就算完成了。
从此,胡家就没有胡长歆这个人了。想到这里,胡妈妈舒出一口气,像了结了一个很大的心事。她唏嘘着站起来,招呼儿子扶了自己一把,立刻换了张言笑晏晏的脸:“好了好了,都不是什么仇人。等我身体恢复了就和小勉去一趟,把东西都了了。这张契约双方各保留一份,要是我不守信用,大可以告到警察那里去,我是不反对的。晚上留下来吃顿饭吧,我来请客。”
另外两位却不想吃这顿饭,他们急匆匆地告辞,绝尘而去,带着终于完成了任务了的如释重负。胡不成将他们送到楼下,见出租车离开街口才上楼。
晚饭后胡不成陪着母亲整理房间。
胡妈妈把墙上抄着比赛分数的小纸片一张张撕下来,她捧着满手的纸片叹了一口气,还是毅然决然地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箱里。墙上残留着胶水的痕迹,几块撕破的地方油漆脱落了,露出深灰色的水泥面。白色的墙面一下子变得坑坑洼洼的,很不美观。
胡不成没来得及阻止她:“哎呀,怎么都撕掉了呢?这样多不好看。”
“总觉得这些东西很小孩子气呀。”